但是了解的人都知道,舜汐是陆远征的软肋,谁也不能随意触及,哪怕是他唯一的儿子。
朝父有点愤懑,却也没再说什么。
上菜的间当,朝花期还可怜兮兮地凑近了些,问陈安梨:“安梨姐,对不起,我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
模样认真而可怜,带着少女独有的无措。
声音压低了些,却也恰到好处——恰好能让朝父听得到。
陈安梨几乎是瞬间就感到对面投来的压力。
她摇了摇头,声音里不露喜怒:“没事。”
对面的朝父即刻嗤之以鼻。
陈安梨不动声色地捏紧了筷子,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样。
陆屿修却倏地放下了筷子。
声音不小,带着克制,却不容忽视。
桌上人都看向他。
他的手轻轻落在陈安梨放在一侧的左手上,不卑不亢地看向对面的两个人,声音低沉压抑:“朝伯伯,安梨她是我的女朋友,希望您不要为难她。”
朝父被骤然指责,像是听闻一个多好笑的笑话一样,左右看了看,盯着陆屿修提高了音调:“我为难她?你们谁看到我有为难她了?小陆总的谱真是涨价了,一起吃个饭也叫为难了?”
陈安梨小幅度地抽出手,落到桌下,拍了拍陆屿修的腿安抚着,让他别再闹了。
陆远征在一旁沉默吃饭,终于不悦地开了口:“吃饭就吃饭,不要总聊天了。”
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收住。
陈安梨收回手来,小心翼翼地夹了菜放到陆屿修盘子里,看得对面一个直了眼,一个不满更是快要溢出来。
陆屿修深吸一口气,安静地垂眸,像是把周身的气息都敛起,把她夹的菜都乖乖吃完。
朝花期却像是被指责了一样,眼眶红红的,低头吃饭,时不时压抑着啜泣一下。
陈安梨听得心情复杂,也只能安静吃饭。
一桌饭没动多少,沉默却快要把人压垮。
啜泣声听起来就更委屈更严重了。
朝父终于听不下去,筷子一放,声音有些大,让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我真的忍无可忍了。”朝父看向陆远征,又看向陆屿修,“老陆,我是看在你面子上,出于对你的信任,才把花期送出去的。结果现在,陆屿修长大了,莫名其妙地领回来一个女朋友,我女儿算怎么回事?”
陆屿修回答得飞快,声音是冷的:“我从没喜欢过她。也没让她跟着我。”
朝花期一愣,眼眶瞬间红了,泪水蓄起来随时都要夺眶。
朝父脸色一沉,手一排桌沿,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走。
朝花期带着哭腔去拉他:“爸,您别动……算了,是我一厢情愿,不怪屿修和安梨姐……”
动作间,大有撞向这边的趋势,陈安梨抬手,想把两人的酒杯拿远一些,免得撞到朝花期。
她刚捏到高脚杯,手却像是被什么力道撞了一下,大半杯红酒就这样倾斜洒出,倒在朝花期粉色的礼服裙上。
陈安梨错愕地张着嘴,赶忙抽出纸巾去帮她擦。
朝花期的泪终于滚落下来。
声音也带着哭腔,阻止着她的手。
“没关系没关系……安梨姐……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没事……”
陈安梨手一怔,抬眼,难以置信地看向朝花期。
第59章
朝花期脸上的泪痕未干,很快又有新的滑过,把脸上的妆容都有些冲散了。
她原本就楚楚可怜的模样,加上现在无措的神情和裙子上太过显眼的暗红色的酒渍,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却偏偏还忍着在说“没关系”。
对比之下,手里握着“凶器”的陈安梨简直是十恶不赦的恶人。
朝父瞬间就炸了。
他忍无可忍地拍桌而起,把啜泣不止的朝花期拉到一边,护到自己身后,用极其威严鄙夷的目光看着陈安梨,话却是对着陆父说的。
“老陆,不是我说,如果孩子们是自由恋爱,最后在没在一起,那我管不着。但是你们陆家什么时候也这么不挑了,什么样的人都能挤进来,你是年纪大了,别人什么心思都看不出来了?”
“花期她是我女儿,从小全家疼到大的宝贝,我知道她从小就善良,又没社会上人们的那种心眼,其他事我不说,但是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在我面前还要受这种委屈。”
陈安梨握着纸巾的手一顿,很快捏紧。
陆屿修向来见不得陈安梨受委屈,他的脸色很快也冷到了极点,站了起来,手已经先一步隔着椅背护住了陈安梨。
陈安梨感受到落在自己肩头的手,几乎是料到下一秒就会撕破脸的画面,她已经闯祸一次,不能再让陆屿修站出来做这种事。
没等陆屿修开口,陈安梨也站了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是不卑不亢的神色:“朝先生,我想您是没看到,所以误会了。刚刚是您女儿撞到我的手,酒才会洒出来,我只是想把杯子拿远一点避免被撞到而已。”
朝父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看着陈安梨,眼底的鄙夷和瞧不起几乎要溢出来:“你是说我女儿当面被泼了酒是假的,她还撒谎了,是吗?”
陈安梨脸上的神色格外平静:“事实是这样的。楼上有礼服,这样吧,我陪花期去换一套。”
“你去?”朝父脸上鄙夷的神色,“那个地方,如果不是因为陆家,你以为以你的身份进得去吗?”
太过赤.裸的鄙夷和贬低,陈安梨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淡淡问:“我进不去的话,花期作为您的女儿,总是可以吧?”
朝父似乎没想到陈安梨没有被羞辱之后的愤怒或者伤心,太过淡然的反应,让她一时怔住了,紧紧蹙眉看着陈安梨。
陈安梨脸上神色淡然,直接把目光转向只知道委委屈屈躲在父亲身后哭的朝花期:“穿着湿衣服,妆也花了,应该不舒服吧?”
朝花期的啜泣一停,犹豫地抬起一双泪眼看着陈安梨。
“您说的对。”
清冷疏离的声音让面前对峙的三个人一怔。
陈安梨有些难以置信地回头,刚好手臂被陆屿修不轻不重地拉了一下,被他揽进了怀里。
陆屿修脸上的神色淡淡的,相比刚刚的怒气已经掩了下去,只静静看着对面,眼底的疏离清冷乍现:“安梨她是我的宝贝,这种事,我不会让她做。而且,您似乎对自己的女儿了解不够深。”
最后一句话,他是带着淡淡的嘲讽的语气,话音落下,唇角止不住讽刺地扬了扬。
朝花期心虚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委屈地拉了拉朝父的衣袖:“爸爸,算了,今天是阿姨的忌日。我自己可以上去换……”
“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上去?”朝父气得不轻,很快看着陆屿修,“你不肯让她上去,那你陪着花期上去。”
陈安梨看这画面实在看烦了,自己心底里也有气和委屈:“叔叔,您这么珍爱您女儿,怎么放心她和有女朋友的男人单独相处呢?我想花期自己也不屑这样做吧?”
一句话,堵得朝花期不上不下,下不来台阶。
她只好点头,委委屈屈附和:“爸爸,我可以的。我还是自己上去吧,不要让安梨姐和屿修之间因为我产生误会了。”
那边,陆屿修低头在手机上按了几下,门很快被敲了敲,下一秒,一位女经理推门而入。
她很有分寸地瞥一眼里面,很快视线落到陆屿修身上:“小陆总。”
“带朝小姐去换套衣服。”陆屿修沉声交代。
“好的。”
那边很快应,对着朝花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朝小姐,这边请。”
朝花期犹豫了一下,咬着唇看了看陆屿修,又看向自己的父亲。
朝父没想到陈安梨和陆屿修会这么油盐不进,而且明面上让他下不来台,有些气愤又不满地看向陆远征。
“老陆,我们今天可全看你面子,陆家和朝家这么多年交情了。你们今天带了这么一个人,就是非让我们下不来台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