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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中人(37)【CP完结】

作者: 阿伏 阅读记录

电视上在重播春晚,岑江格昨晚只听没看,剥着橘子看了几个节目。

看了会儿觉得没意思,他把橘子皮烘在暖气上,站起来拍了拍手:“我去做饭了。”

他好像在和自己赌气,做的几个菜都是莫渔最爱吃的。

黎翠和罗润兰自然已经忘记了莫渔的存在,只当他是新年新气象,换了新菜式讨好两人。

大家好像都很幸福,岑江格偶尔,有那么几秒也会有在大年初一该有的开心,但也只是几秒。

他感觉自己的心硬得像块冻石头,明明丧失了多半功能,还要死撑着半死不活地跳动。

难受死了,送完罗润兰,他把车开远了点儿,扶着方向盘趴了会儿。

也就停了三四分钟,就有执勤的交警过来敲车窗,大概以为他是醉酒的人。

他摇下车窗配合地吹气,又恹恹地趴了回去。

交警临走时让他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现在过年还有医生值班,他说谢谢,想了想还是慢慢开回了家。

回到家更不好受了。

岑江格感觉自己坐在哪里都不行,到处都是莫渔留下的痕迹,可他又觉得这是甜蜜的折磨,只有在这个属于他们的家,他才能看到一点莫渔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不用三五年,恐怕过个三五月,他就要以为自己是妄想症患者,每天惦记着一个并不存在的人鱼。

他喝了点酒,在初二来之前好不容易睡着了。

睡到一半感觉被人盯着,他睁开了眼,看见了莫二路。

“有事吗?”他现在确实是很不高兴。

莫二路摇了摇头,又点头,递过来一个小盒子,示意他打开看看。

他打开了,里边是一枚漂亮的鳞片,不用想,这肯定曾经属于莫渔。

岑江格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莫二路还没说话,扁着嘴先哭了,他想起自己的任务,赶紧吸着鼻涕强行忍泪:“莫渔再造不出来了,我们试过往巢里放冬青的血液,可是没有他爸爸,世界上再也不可能有莫渔从巢里跳出来了。”

敢情神隐的人鱼族也是做了一些工作,他把鳞片收进床头柜:“你来就和我说这个?说完了吗?”

莫二路摇头:“还有他留下的契约书,你要的话,我这几天给你送过来。”

“冬青不需要吗?”岑江格想起总是拎着手杖的冬青女士,有些不忍,“莫渔是她的儿子……”

莫二路说:“她暂时休眠了,总不能白发人送完黑发人,再让我们送她走吧。”

“哦。”岑江格透过缝隙看了一下还闪着微光的鳞片,“我没什么事,我……不会休眠,但肯定也不会死的。”

莫二路受不了了,人高马大一个肌肉人鱼,放声嚎哭着走了。

岑江格重新躺好,歪着头看鳞片,他在心里感慨,真是太平静了,真的好像都没力气难过、生气、骂人了。

他把鳞片拿出来放在自己心口,换了个姿势,平躺着看天花板。

没过多久,又听见窗户旁传来敲击的声音,他转头去看,是拾欢。

拾欢比上次见面时长大了一点,看起来能有十来岁,他腼腆地笑了一下,向岑江格鞠了一躬:“您不能打我哦。”

岑江格纳闷了:“我为什么要打你?”

拾欢:“我来和你谈一笔生意。”

他好像早就知道岑江格不会给自己好脸,在他转过去时又补了一句:“关于莫渔的生意。”

岑江格坐了起来:“你说。”

拾欢先拿出了一份合同,又捧出一盏灯。他指着合同:“这是我们户籍室的劳动协议,你等会儿可以看一下,有觉得不公平的地方可以提出来,不过我估计上边不会修改了。”

看岑江格的脸色越来越差,他赶紧又指着灯说:“这是陈灯,他快到换油期了,维持人类模样比较困难。”

谁在乎陈灯是人是灯啊,岑江格:“说重点。”

拾欢:“莫渔不是彻底没办法了,他是人鱼,靠水存活,只要有一点点属于他本人的体液,也许还有办法。”

“但是他彻底消失了,什么都没留下。”

拾欢拍拍掌下的灯:“陈灯收的那个沙人还在待审状态……”

岑江格茅塞顿开,沙人!沙人袭击莫渔时吸取了不少他的水分,小人鱼差一点就成小鱼干了。他问:“你们的条件?”

拾欢这下高兴了,松了口气坐在窗边:“莫渔回来前为户籍室服务。”

岑江格看着他半天没说话,拾欢又不确定了,他掐着灯:“怎……怎么,你不答应吗?”

岑江格:“笔。”

“在转正前你需要先去训练营,学一学操作手册,还有一些妖怪知识、对敌技巧,时间不确定,学习的时间不计入服务期。”拾欢掰着手指回忆陈灯叮嘱的事项,“陈灯说莫渔留下的体液比较复杂,里边还有你的血,所以如果想唤他回来,你的血也是引子……”

在岑江格略微恐怖的眼神里,拾欢停嘴、收合同:“知道了,今晚就去安排。”

在那个时候,岑江格没有想过时间会多漫长。

莫渔留在沙人体内的水分在开始的前三个月就耗完了,但是他没有回来。所有人都说这需要过程,岑江格还是按时地在巢里注入自己的血液。

他觉得没办法多等哪怕一天,却慢慢接受了等待。

岑江格在训练营待了一年八个月,算是户籍室在役员工里时间较短的。

第一次任务就吓到了同去的人,在过去的旧观念里,像幻术这样的技能只能起辅助作用。但岑江格不同,他的幻术自然精湛得无可挑剔,但更厉害的是他在莫渔赋予的人鱼的能力外,可以将幻术半实体化。

这让他成了户籍室的新杀器,尤其是他在吸引妖怪方面还有诸多天赋,能坦能输出,成了出外勤最多的人。

后来,在灯被迫休眠期间,岑江格代替他掌管了三年户籍室。

但莫渔始终没有回来。

黎翠女士在一次授课过程中,打了个小盹儿,平和地走了。

岑江格去送她,手上还戴着当初她送给莫渔、莫渔又送给他的戒指。戒指没有被时间伤害,还是最初的模样,他却觉得自己全身都是漏洞,在寒风里毫无抵抗之力。

再后来,户籍室的周边去掉了陈灯的写真,是李初方不愿意。

再后来,岑江格几乎数不清自己到底等了多久,也慢慢习惯了。

在又一年的春节,岑江格和幸福中心的老大一起吃饭,这人专管善后,每天说着工作让人头秃,偏偏还有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

当然,也漂亮,他再严苛,也只能说星袭是除了莫渔外最好看的人。

星袭在年夜饭的桌上喝醉了,还坚持要送岑江格回家。他手下的员工接连跑了四五个,只剩下他和拾欢两个,最近想挖岑江格过去。

他爱撒娇,拉着岑江格的手胡言乱语:“去我那儿吧,我觉得你最好用。”

岑江格觉得他的话有歧义,坚定地捂住他的嘴:“你喝醉了,赶快回去吧。”

星袭看着他笑:“他们都没你好用,都不如你,我要你!”

“我告你职场性骚扰啊。”

岑江格也不烦他,知道这人就是这样的性格,今天估计没法善了,他抬头看了眼月亮,突然定在了原地。

星袭依然笑嘻嘻地用最油腻的话夸他,他毫不犹豫地掐住了人家的腮帮子:“我怎么觉得有人鱼的气息?”

星袭几乎是一秒恢复了人样,几缕红线悄悄地在空中伸了出去,过了片刻,他点点头:“刚才是有。”

“那你说他是不是听到我们说话了?”岑江格看着红线追了出去,为表划清界限站远了好几米,“你装醉性骚扰我,你承认吗?”

“我是直男。”

大年初一的凌晨,到处都吵吵闹闹的,岑江格将四周的声音隔绝出去,侧着头听红线到底追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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