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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中人(36)【CP完结】

作者: 阿伏 阅读记录

岑江格只觉得连呼吸都是无法承受的痛苦,他偏过头深深地喘了口气,上前一步吻住了莫渔。

他的吻横冲直撞毫无章法,手下的动作也失了轻重,吻完,他的大拇指轻轻摩挲着莫渔肿了的嘴唇,他问:“我们还有多久?”

“不知道。”莫渔也帮他擦了擦留在唇上的血迹,“时间来时,我会尽量走得安静一点。”

生活一切照旧。

莫渔每天学画,还是每天画一张岑江格,从浓墨重彩的描绘换了风格,最新的一张岑江格,只是用铅笔勾勒了大概的轮廓,却在纸上留下了他的神韵。

他在画上吹了口气,夸自己:“你看,我吹一口气,他就要活着从纸上走下来了。”

姚栾书凑过来看了一眼:“没活啊,哪儿活了?”

莫渔捶了他一下,攥着刚才用完的画笔去了水池旁,他细心地把画笔一支支洗好放在架子上,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手指在水下变成了完全透明的状态。

他赶紧关了水,向后看了眼,好在姚栾书还在画画没有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

时间好像真的不多了。

莫渔停了便利店的打工,他的工资实在不多,老板用牛皮纸信封装着给了他。

也就一千出头,他却十分珍惜,领着岑江格站在小吃城边,放下豪言壮语,叫岑江格敞开肚皮吃,他请客。

这是本地最有名的小吃城,游客来了总要在这儿安排大半天时间。

岑江格领着莫渔从小吃城默认的出口往里走,两人吃了一个冰淇淋球,两块米糕,十块钱的烤鱿鱼,一份米线。

走到出口时,正看到大门上挂了红色的灯笼在为新年准备。

莫渔拉住了岑江格,眼神认真:“我想许个愿。”

离城隍庙不远,岑江格的意见是不如去专业人士那儿许愿。

莫渔却不,他已经先一步闭上眼,站在红色的灯笼下,无比虔诚地合起手掌:“我想许个愿……”

在以后的很多天,岑江格一直在想自己没有听到的那部分是什么。

他终究是没有得到答案。

过了元旦,莫渔的身体在水下更频繁地变得透明,他开始不断发烧,胃口变得很小,也安静了。

到春节前后,不用去水下,莫渔已经变成了一尊时不时就会透明的玻璃娃娃,他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指使着岑江格在落地窗前铺了厚厚的地毯。

岑江格把他抱在了落地窗前,两人像半边套娃,一个镶在另一个怀里看窗外。

莫渔感慨:“月亮是不是在慢慢变圆?我好想吃汤圆,不要水果的,就要黑芝麻的!”

岑江格吻他的头发,“嗯”了一声。

“我还没看过春晚,我们人鱼没有这些传统,不过我点过炮!”

“想看烟花吗?”

莫渔猛地回头看他,用力点头。

正是年关,到处都有烟花经销商,岑江格呵着热气冲进一家又一家,只要最大最漂亮的,体积不小的烟花在院子里堆得满满当当的。

他站在烟花队列的第一个,弯腰把烟头对准引线,二楼的莫渔隔着窗户做了一个开始的动作。

还没到除夕,陆陆续续有人站在院子,或是趴在窗户上看这场提前来了的烟花。

一朵又一朵巨大的焰火不断升空,在空气里拉出一声狭长的尖鸣,在更高的地方化成五颜六色的火花。

这片天空就像是被烟花填满了一样,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被装点得绮丽的天空上。

莫渔嘴巴张得圆圆的,眼睛也睁得圆圆的,忘了冷,像小孩子一样完全被吸引了。

他靠着窗,余光能看到楼下不停弯腰忙碌的岑江格,一股奇异的情绪从他的胸膛涌了出来,他觉得自己像是被置于星空和焰火下再渺小不过的生物,可他又是如此值得这一场盛大的烟花。

神真是太操蛋了,他想。

岑江格大汗淋漓返回二楼时莫渔还醒着,他站在门外异常地踌躇了一秒才踏了进去。

莫渔笑得再甜不过:“我从来没看过这么漂亮的烟花!一定是因为你!”

岑江格走到他身旁,隔着薄毯抱他:“当然是因为我,只能因为我。”

莫渔睡前也没安分下来,他在岑江格身旁扭来扭去,扭扭捏捏地说:“我不是反悔让你忘了我,但你能不能以后每年的今天,都给我点一场烟花?”

“好嘛。”岑江格控制着他躺好,“我不想忘了你,每年都给你点。”

第二天就是除夕,从很早开始就有小孩在小区嬉笑玩闹,岑江格却不想醒。

他似乎在朦胧中意识到了什么,直到下午才真正清醒过来,该躺着小人鱼的地方空落落的,摸上去冰凉一片,他猛地坐了起来,莫渔走了?

莫渔确实走了。

在消失前提前一步离开了。

岑江格在阳光房坐到天黑,能听到隔壁传来春晚开始的声音,后来又听到了新年的倒计时。

他看着夜空,倒计时仿佛敲在了他的心上,一下一下,特别疼。

当喜悦的声音终于倒数到一时,岑江格耳朵一动,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抽泣。

他慢慢转身,看到莫渔模模糊糊地站在眼前,他显然马上就要彻底消失了,哭得很厉害。

莫渔已经没办法触碰岑江格了,张着双手,垮着肩膀大哭。

“我已经走了,走得很远很远了,可我实在是太想你了,太想你了……”

第二十九章

岑江格在庆贺新年的鞭炮声里送走了莫渔。

到最后,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只要自己安安静静地过好这一天,莫渔还是会在晚上回来。

他的离开只不过是因为天亮了。

和罗女士最疏远的那几年,岑江格和她只会在大年初一一起吃顿饭。

今天他也去了,罗女士张罗了一桌菜,他看了下,已经没有莫渔最爱吃的金汤肥牛和千层饼了。

两个人绝对吃不完这么多,两人静悄悄地吃好,罗女士去了客厅看电视。

大年初一的下午并不安静,到处都是欢喜的声音,岑江格拧开水龙口开始洗碗,愣愣地发了会儿呆,飞快地干完了活儿。

罗女士看他从厨房出来问:“要走了吗?”

岑江格:“嗯,婆婆那里还没去。”

罗润兰:“开车了吗?开了车的话把我也捎着。”

放了假的大学校园只有老师和他们的家属,天气好,不少白头发的老教授们在操场边的椅子上坐着,从背影来看排得很整齐。

岑江格抿着唇短促地笑了一下,又很快绷紧了脸。

罗女士发现了:“哟,不生气了?”

“我没生气。”岑江格硬声硬气反驳。

“你生没生气我还能看不出来?”罗女士在后视镜里照了下自己的头发,“大年初一的,开心一点吧,有什么事情还能过不去了?”

岑江格不吭声,硬邦邦地一脚刹车踩住,按了手刹。

黎翠也是一个人过年,她早就打扮好,在沙发上坐着等来拜年的姨甥两人。

罗润兰先进来,脸上的笑就和她平时差不多,没多大热度。

奇怪的是后进门的岑江格看起来也不高兴,她诧异地抬了抬眉:“小姨大年初一收拾你啦?”

岑江格哭笑不得,摇头:“我没不高兴,你们怎么都说我不高兴啊。”

黎翠和罗润兰很少有心意相通的时候,此刻她俩对准视线,不约而同地撇了撇嘴——明明就是在生气。

不过孩子大了,有心事正常,谁还能挖开心去看不成?

三个人约了隔壁的高中生打了一下午麻将。

罗女士平时在麻场上是常胜将军,到自己人身边就不行,输得邪火乱窜,不停灌冷水。最后把牌往倒一推,公然耍赖不玩了。

黎翠几乎是看着她们两姐妹长大,对她的性格再清楚不过,笑着没收了她的冷水杯,换了菊花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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