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28)+番外
不,不对!回过神的人拿上车钥匙夺门而去……
“我在你家小区外面,你出来。”孙择良打通电话,话语冰凉。
他是开车过来的,可为什么会觉得是自己跑了一路过来的呢?心脏也咚咚咚直跳,简直比第一次上手术还让他紧张不安。
他说完话后,电话那边先是一阵嘈杂,接着才是邱萱的声音通过无线电波着急忙慌的传过来。
“你找我啊?我现在在机场……哎呦要登机了检票检票呢……挂了挂了回来再说!”
挂掉电话后,邱萱捂着手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电话里的那人语气淡漠又冰凉,让人觉的整个后背都沁透了寒气,很明显,他记得昨晚的事情。
那么,以后该怎么办呢……哎,不管了,先躲起来再说,反正船撞桥头就只有俩结果——要么沉要么不沉。
这边,被挂了电话的孙择良还没来得及去想下一步要怎么办,大院的座机电话就打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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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万没想到边衍昌会找来军区大院。
看着眼前头发灰白的中年男人,孙择良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孙择良,你跟我来书房。”
一片尴尬的沉默中,孙老司令缓缓起身,沉声招呼孙择良离开。
“边先生,你尝尝这草莓,我们自己家种的。”孙老夫人招呼边衍昌到。
“谢谢,谢谢。”
边衍昌抬手从孙老夫人递来的果盘里拾来几个草莓,视线却一直随着孙择良走,直到孙择良跟着他爷爷进了书房。
陈设简单的书房内,孙共和负手走到北边的窗户前,并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架势。
“上次东沪隧道特大车祸,我手里接了一个北京来旅游的伤者,他一见面就拉着我说我是那人的儿子。”孙择良立正站在书桌前,缓缓地解释。
阳光透过朝南的玻璃窗户照进来,他略微有些单薄的身形在此时显得颇为倔强。
孙共和收回落到窗户外的视线,拿起窗台上的小剪刀,认真修剪起窗台上的小文竹来。
片刻,孙共和突然问:“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时的情景吗?”
“记得,您只是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就被吓哭了。”孙择良勾勾嘴角,手指在书桌桌沿抠个不停,这是他的小毛病,在爷爷面前,只要一紧张就会抠东西。
“哼哼。”孙共和闭着嘴笑两声,平稳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他说:“那时候我就在想,以后我孙共和一定要把这胆小的奶娃娃带成个真正的男人。”
孙择良停下抠桌沿的手,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着窗前那道沧桑却挺拔的身影,张张口,如鲠在喉,“爷爷……”
“养孩子不比带兵啊。”孙共和放下小剪刀,拍拍双手,转身来到书桌后,自顾的开始铺宣研墨。
孙共和边忙活,边说:“你这臭小子,看着文文弱弱挺胆小,养了一阵子才知道,臭小子蔫儿坏蔫儿坏的……跟你爸小时候一个德行。”
爷爷说的是他父亲孙祐宁,孙择良接过爷爷手里的墨条慢慢研磨,“爷爷,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孙共和从笔架上取下一只狼羊兼毫的抓笔,他捻捻笔尖,常年沉稳的声音似是带着一抹笑,“打算跟着亲生父亲走了?”
“我从没想过去找亲生父母。”孙择良研好磨,将宣纸的另一侧用镇纸压好,“我姓孙,是您的长孙,是我爸的长子,除非您和奶奶和我爸妈不要我了赶我走,否则我才不会离开呢。”
快三十岁的人了,竟然把这几句话说出了几分蛮不讲理的撒娇来。
孙共和将毛笔喂饱墨,目光冷峻地扫向孙择良,“听边先生说,他在北京的家业也不一般,你是他的长子,要是你回去了,他的那些家业就都是你的,他说他找你找了二十多年啊,况且你不从军不从政的,跟着我们对你有什么好处?”
狗屁找了我二十多年!孙择良咬咬牙根,神色却同孙共和般冷漠又淡然。
他盯着孙共和手中那吃饱了墨汁的毛笔笔尖,缓缓开口:
“名声和钱我自己有,不需要上赶着给谁当儿子去,我不知道边先生有多大的家业,也不管他着急找谁去继承,我只知道我姓孙,叫孙择良,小名小三子,您给取的。并且,我爸妈是绝对不会不要我的,你和奶奶也不会不要我的,我是最让咱们家骄傲的儿子和孙子。”
孙择良话语之间,孙老司令已经笔走龙蛇地在宣纸上写了四个大字—— “仁心仁术”
“好!”
快八十岁的孙共和中气十足地赞叹了一声,只是不知他是赞这幅字还是另有他意。
孙共和又让孙择良给他递来小楷笔,蘸了墨后他弯腰给这幅字留款—— “暮春五月共和书”
孙择良习惯性地转身去一旁的书柜里取爷爷常用的印章。
孙共和接过印章去蘸印泥,孙择良却在这幅字的抬头看见了另外六个小楷字——“赠吾长孙 择良”
“你当姓边的好对付呀?”孙共和示意孙子将字裱起来,说:“丫早悄摸儿的打听过咱家了,进来就管你奶奶喊郝老师,我看丫就是冲着你的钱来的。”
不是冲着钱来的,是真的冲着他孙择良这个人来的,但这话他又绝不会和爷爷讲。
孙择良裱着字无声笑开。
他的爷爷,严肃时是曾经统率万军的司令,私下来也是个会带着孙子干坏事的普通老头。
六年级的暑假他来大院住,郭天奉带着他们一帮人玩弹弓,那时候他刚来大院还没被那帮小子们接受,结果被曹炎生整,误打碎了孟参谋家的窗玻璃。
孟参谋的老娘侯老婆子是大院里出了名的不好惹,她揪着孙择良的耳朵一路找来孙家。
“奶奶,不是我干的奶奶呜呜呜……”耳朵被拧的生疼,孙择良边哭着为自己辩解,边想从侯老婆子的手里逃出来。
奶奶及时把他从侯老婆子手里夺过来,这才保的他的耳朵没被人拧掉。
侯老婆子比他的爷爷奶奶辈分大,孙择良记得,当时教书出身、待人温和有礼的他的奶奶一直挂着笑脸给侯老婆子道歉,还应允赔她家玻璃钱。
这件事本可以就这么过去,谁知奶奶送侯老婆子走到屋门口时,侯老婆子嘟哝了一句话,惹怒了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他爷爷。
侯老婆子说,没人要的野娃娃扯谎话都不脸红的,就算有你们老孙家养着我看也养不出什么德行来。
爷爷当即把他拉到院子里,当着侯老婆子的面,当着围观在大门口的郭天奉、曹炎生、樊演等人的面,他老人家抽出腰上的军用皮带,狠狠地抽打他。
桂香阿姨不敢阻拦,着急忙慌地给他的姑姑打电话,他奶奶几番阻拦,但都被他爷爷赶到一边。
爷爷边抽他边大声骂他到:“小三子你给我记着,你一天是我孙共和的孙子,你就一辈子都是我老孙家的人!我老孙家不出孬种,男子汉敢作敢当,落到肩头的事儿,你就算是拼了命也要给我扛下来……”
那时他恨透了爷爷,他六岁之后从来没有挨过打,就算在家里调皮捣蛋,爸妈和姥姥姥爷也不会打他,但爷爷打了他,平时严厉也就算了,还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他!
他害怕极了,又恐惧极了,他怕爷爷会再次把他送回六岁之前住的地方,他怕爸妈不要自己了,可是他又恨爷爷不分青红皂白,根本不听他解释……
可是直到后来很久他才知道,打了他后的那几天夜里,爷爷都会偷偷跑去他的小卧室给他擦药。
望孙成龙,却又不忍苛责,这就是他的爷爷,孙共和。
第13章 两不相欠
谁知道浮浮沉沉只剩一个受损的人生。
——张宇《心术》
外面客厅,边衍昌在孙家等的着急,偏偏孙家老太太还一直家长里短的套他的话。
什么“你家里父母可还在?”“小三子他亲妈做什么工作的?”等等问题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