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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1085)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云州王虽有称霸之图,然而此时的确不是时机举事,但朝廷对他们的容忍又已到了极限,徐进首先考虑的不是霸业,而是怎么才能让王横始先逃避这场祸乱,毕竟人只有活着,才能争取将来。

所以他们并没向鲁护坦诚相告,因为他们要比晋王妃更加明白,鲁护侧重的究竟是什么,他们不会亲手把主将推入这场九死一生的浩劫里。

又说鲁护,再一次确定王横始的死讯,纵然心如死灰,不过晋王妃却没有体恤他此时沮丧的心情,毫不客气再插一刀:“鲁将军,朝廷紧跟着便会任命将官,接掌云州兵权,将军等多数云州王旧部,只怕不能继续留任了,将军可有主意?”

这一刀俨然刺得鲁护肝胆欲碎,冷笑道:“朝廷欲复云州,王妃应当早便知情,却坐视冷眼,如今还为逼迫之事,足证某从前猜疑不差,王妃可知某亦曾劝阻大郎提防于你,不逐安东军于幽燕之外,方能牵制朝廷收归兵权之图,然大郎到底不曾因为私欲功利,坐视王妃之困。”

“若论私交,我的确有愧王郎将,但涉及权谋,王郎将又何曾坦言其有称霸之图?云州王既存不臣之心,与我便乃异路之敌,鲁将军既早已洞若观火,如今当知,愤愤不平并无意义,云州王,败局已定了。”

“王妃就如此肯定?王知礼虽被处死,大郎又不幸罹难,然都督还有子嗣!”鲁护怒极悲极,又是重重一擂膝案,脖颈上青筋都突显出来。

十一娘却不惧他此番情态,冷静如初:“其余庶子,可有威望震服旧部?”

倘若王横始“活着”,鲁护等部将共证其为王进谷属意,云州旧部纵然不是尽皆心服,然则并无借口质疑,或许不会产生动乱,王横始假以时日,或许不愁赢得人心所向,可如今王横始这个合法继承人,已经是被证实“卒亡”了。

“鲁将军能杀王知礼,慑服旧部,乃是因其确犯弑父杀侄大逆不道之罪,属罪有应得,然而正因如此,云州王十万旧部,众所皆知王都督生前,属意为长房嫡孙,鲁将军若举庶子继权,旧部可会心服?届时纷纷质疑鲁将军意欲操控傀儡,实怀夺权之心,云州王一部军兵,必将分崩离析,更不说众志城诚,追随鲁将军违抗朝廷,担当谋逆之罪!鲁将军难以抵抗朝廷征伐,固然可以舍云州而去,流亡在外,然如此一来,岂不向天下明示王都督曾有逆意,云州王必被朝廷治罪,王都督、王郎将必落得死后难安尸骨无存下场!鲁将军若行此举,方为导致云州王万劫不复之罪魁祸首!”

世间之事,从来只论胜者为王,云州王若能成就霸业,更进一步推翻贺周一统江山,是非功过自然两说,可眼下情势,这显然已经不存可能,鲁护若一意违逆圣令,便是给予韦太后借口治罪王氏一系,云州王在史册之上,叛臣贼子之名妄想摘除,且王进谷诸多子孙,也是理所当然活该剿灭。

见鲁护哑口失言,情态更多悲痛,十一娘再道:“忠义从来相随,鲁将军对王都督固然至忠,又怎可对麾下士卒无义?鲁将军若行叛逆之事,麾下必不可免伤亡无数,事既不可为,怎能执迷不悟?我相信鲁将军权衡局势,能为英明之断,也不必赘言了。”

此句后晋王妃果然不再多话,起身欲去,步伐刚到横槛,便听一句:

“王妃容我几日。”

晋王妃回眸,微微颔首:“三日之后,殿下与我即将返回晋阳城,鲁将军若有决意,或可送上一程。”

第1048章 毛维入杀局

晋王夫妇离开云州城时,鲁护并未前来送行,然而早在前一日,云州城已然解禁,是以晋王一行并未受到任何阻拦,出城至三十里外,途中亦并未发生任何伏击之类的变故,纵然贺烨,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趁这一日天色晴好,十一娘亦有兴致从厢车里出来骑乘时,他打马上前问道:“王妃看来,鲁护究竟是什么打算?”

原本在一侧悠闲自在看山看水的凌虚真人,听道二人就要谈论军政之事,驱骑急往前走,一副着急撇清的势态,倒是把贺烨引得一笑,懒懒翻着眼睛目送,怎么看都有些阴险。

十一娘忍不住说情:“师公嘴上虽强调不问俗尘之事,咱们这回若真遇险难,他已入云州城中,难道真能袖手旁观?师公一贯是这钢口柔肠性情,然必定不会有碍殿下大业,十一甚望殿下宽容。”

贺烨跨坐马背上,这日嫩金色的阳光把他额头镀得晴明,听这话后,眉宇之间也无丝毫变化,只那笑容添深几分:“我一个字未说,又怎么不宽容了?”兀然却一伸手,拈除十一娘鬓角不知何时风染的枯絮,一仰指掌,任那枯絮又不知被北风卷去何处,他似漫不经心,又似极为认真:“王横始明知兵援广阳,于他图谋有害无益,仍毫不犹豫,我难道还比不上他?无论对我有无威胁,但凡为王妃亲友,庇护之人,我怎会损害?”

说完便打马向前,竟似追赶凌虚真人交流去了,俨然忘记他原本关注的话题。

待这一行归去晋阳,大约半月之后,十一娘便不需再猜测鲁护究竟什么打算了,因为有了确切答案——上乞朝廷,倾诉多年戍边心力交瘁之苦,自称伤病缠身,但望解甲归田。

鲁护自知愧于王进谷从前寄望嘱托,并不愿相助收归兵权之事,故消极隐退,用此行动,保留他仅存的一点忠义。

韦太后固然大喜过望,立即允准所乞,极尽安抚之辞,赏田地千亩大宅一座,许鲁护入京都“养老”。

十一娘对这样的结果论不上任何悲喜,她从来也没想过收服鲁护为她所用,自从归来晋阳城,她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在毛维身上。

韦太后已经洞察毛维投诚蜀王,之所以摁捺不发,是因毛维现下还未触发韦太后杀之后快的决心,但太后若知毛维企图串通王知礼争取云州军部支持,必定不会再姑息纵容,因为这足以证明毛维已经不限于见风使舵,而是打算支持蜀王武装夺权了,后果当然要比只是拉拢文臣集团更加严重,这些年毛维人在云州,其实对于助益太后毫无帮助,早便不是不能替代,就连门生党徒,也有不少转投相比毛维更加位高权重的元得志,这回王知礼举事,与毛维书信来往频繁,王知礼虽死,其党徒谋士却被十一娘一网打尽,这些人自然不会为毛维守口如瓶,供辞签字画押,已经是急送京都呈太后览阅。

毛维不似蜀王,动辄牵动时局,这样的罪证,已经足够太后将其定罪,谢饶平为太后死忠,知毛维已然变叛,当然不会力保,元得志恨不能落井下石,毛维这回可谓罪责难逃。

而十一娘在往云州之前,已经知会杨怀犀,让他暗会郭居安,透露太后意欲借王氏一族内部哄乱,收归兵权之事,郭居安也不迟钝,顿时醒悟原来太后从没打算一直姑息云州王,早授意晋王妃煽动其萧墙之祸,自相残杀,待王进谷命丧黄泉,旧部各自为营之际,彻底震服!

郭居安料得毛维这回只怕是性命难保,他当然不会跟着毛维这艘沉船共陷灭顶之灾,而且他还必须及时阻止蜀王附议王知礼继掌兵权,想尽办法置身事外,故而郭居安并没“惊动”毛维,只是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称蜀王急诏他回京要事相商,甚至赚得毛维主动送上一匹快马,助他火速回京。

十一娘目的不在蜀王,否则也不会故意透露这一机密,这时询问白鱼,得知毛维的府邸并无风吹草动,因着新春佳节,毛大尹日日举宴,他的子孙们也依然留连勾栏赌场,忙着寻欢作乐,丝毫不知灾祸已然逼近眉睫。

原来毛维虽知晋王妃奉令前往云州察问王进谷遗令之事,以为王知礼既胸有成竹,再兼王横始又已丧命,断定晋王妃会无功而返——在他看来,云州王已成气候,虽有违令之举,然而太后面临动乱四起一团乱局,必不敢轻易除杀边将再引祸乱,他不似晋王妃对云州时局暗暗关注,甚至不知鲁护、董大勇等各自意愿,又兼王知礼有意吹嘘其威势,用以赢获毛维助益,当然不可能向毛维坦言王进谷属意者为王横始,鲁护等部支持者绝无可能是他这一介庶子,毛维哪里能想到王知礼除了妖道仙智,根本无能获得人心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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