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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1107)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阮钰度量同安神色,见她微微蹙起眉头,竟难得的露出不愉之色,便也不阻止自家丈夫继续鲁直的发挥。

再听尹绅说道:“同理,贵主遇‘劫杀’,然而却在突厥境内,太后若问罪突厥,当初又何必和谈?若因贵主之故,兴兵北辽萧,反而放过潘逆叛臣,不利社稷,岂不有违大义?北辽萧虽与北辽耶律氏绝裂,二者却仍为一国,灭潘逆,有利社稷,威服北辽,更益社稷,反而太后若助耶律氏平定内乱,日后耶律氏与潘博再行兵犯,岂不是因私废公,反而于大义无益?”

又评韦太后对死间的处置:“太后看来,区区刺客而已,生死无妨大局,恕其不死,反而能够推崇忠义,刺客听令于北辽萧,并非大周臣子,故劫杀贵主非乃刺客之罪,而为北辽之罪,恕刺客,罪北辽,方显是非分明,故何惧臣民质疑?”

尹绅发挥完毕,阮钰叹服道:“原来如此,经郎君剖析,妾身方才恍然大悟,但又有疑惑,难道殿下营救贵主,反而是不顾大义,因私废公?”

“若贵主和亲,真能促使两国修好长罢干戈,殿下当然不该阻损,然则事实并非如此,纵然贵主远嫁突厥,阿史那奇桑必定也会起兵犯周,营救贵主,并不会让势态恶化,既不伤大义,殿下若不顾贵主安危,岂非凉薄无情大失仁义?而韦太后,也不是真正以社稷为重,无非懂得操纵权术博取声名而已。”

阮钰颔首:“妾身是彻底明白了,太后无论让贵主和亲,抑或宽赦死间,都是源于私利……贵主一直以来,不解太后为何如此狠绝,如今应当也会醒悟,盖因太后以利欲为重,然则如殿下,如王妃,纵然涉及权术诡谲,与太后却大有区别。”

同安“果然”醒悟,泛红了眼睛:“若非叔父叔母,我已死于突厥王帐,又怎会疑心两位亲长?”

阮钰见她如此,分明仍未释怀,倒也明白用力不能过猛,所以安抚几句,便将话题岔开了。

——

大治二年,王远致这趟公差仍在返程途中,八月未罄,突厥可汉阿史那佗斤“病故”,奇桑正式继位,九月,三大亲王遇刺,突厥、铁勒大亲王死于非命,唯有吐蕃王哈吉勒死里逃生,然而亦是身负重伤,一度危重。

原来是奇桑将谢莹献计略微改动,单单留下哈吉勒一条性命,主和一方使者幸存,铁勒、突厥使者却遇难,岂不证实确乃周国意图毁约?吐蕃赞普若然不肯出兵,那便是背叛五部之盟,连吐蕃也有了与周国串通的嫌疑,兼奇桑已然说服天竺、大食等,声威浩浩,吐蕃赞普眼看不能白占便宜,情势逼迫他必然站队!

吐蕃终于赞同起兵,突厥五部号称百万精锐,进逼甘州!

屈辱的让步,换来尚且不足一年的和平,韦太后固然大怒,但这时她当然不会再怀饶幸,也只能积极备战,然而却在主将人选上极度犯难。

王淮准等举荐安宁伯齐俊,理由很简单,安宁伯对安北地势、军务熟谙,率军平定衡州内乱,连连告捷,足见骁勇善战,蛮夷大举犯周,善战者理当为将。

然则莫说朱子玉一众叛党尚未平定,韦太后委实不愿半途而废,就算她痛下决心,亦不能信任将数十万大军尽托安宁伯——毕竟此人忠诚与否,尚且存疑。

韦元平、谢饶平这回又再意见一致,竟共同举荐燕国公,太后大为意动。

怎知姚潜却自请为将,不愿去拣榆关这个便宜,而是力求率军迎击蛮夷。

他的理由似乎也很有说服力:“微臣原本便镇西疆,多与蛮夷交战,对安北情势可谓熟谙只因营州事急,仓促领命抗击,前因燕国公冒进,后因不熟地势,导致惨败,然,并非微臣不善战事,但望太后及圣上再予微臣机会,抵御蛮夷,保甘州,复安北。”

太后原就更加信任姚潜这个心腹,听他信心十足,大是意动。

更不说,姚潜的支持者是元得志,安宁伯的支持者还有蜀王党!

太后终于下定决心,令姚潜、杨怀义等领五十万禁军,开赴甘州。

大周与突厥的战争,正式打响!

第1070章 太后退步了?

十一娘得知突厥五部悍然宣战,原本已经作好准备迎来姚潜这位宿敌,甚至与杨怀犀等筹划,若到时机,怎么鼓动幽州军起事,杀姚潜,除雷霆,集幽云二部大军挥师长安,逼韦太后让权助贺烨登极。

确然,晋王妃从理智上并不赞成让燕国公调任甘州主将,但她并不曾阻碍贺烨这一决定,因为她也清楚,倘若甘州战败,五部联军攻破长安,纵然韦太后、蜀王会被一同斩除,然而大周已算亡国,江山沦丧社稷覆灭,蒋公之卜灵验,华夏百姓死伤无数,贺烨绝对不会坐视偏安,她在感情上也无法承担这样的惨烈。

燕国公至少比姚潜知战,韦太后若调燕国公西征,对晋王大业虽说会造成坎坷,但并不一定会导致败局。

正如燕国公西征无法统率那数十万禁军在战胜蛮夷后反扑长安,姚潜此时,就算再镇幽州,亦不为军心所向,燕国公的旧部仍在,那么就可能通过军中变乱控制姚潜,只不过会使原本的计划增加变数,需要重新布署筹划。

十一娘怎能想到太后最终的决定竟然还是起用姚潜任甘州军主将,把大周存亡之战托付给这么个屡战屡败的废物?

知获这个消息,她简直是啼笑皆非,不知应当愤怒还是庆幸好了。

贺烨自然也百思不得其解:“姚潜此人,历来贪愚,何尝不知相比甘州之役风险莫测,破榆关复营州有若探囊取物?这回为何放着便宜不拣,竟然甘当风险?又有元得志,力荐姚潜必定是受蜀王指使,可甘州若然有失,贺周便有亡国之忧,蜀王再怎么贪婪,相信也不会自毁江山,用作击毁韦太后之利器。”

杨怀犀赞同道:“蜀王党力荐安宁伯,实则乃暗助姚潜,姚潜虽为太后心腹,然其之所以能得今日权位,全靠元得志当年举荐,元得志认为姚潜能够争取亦合情理,不过他究竟是怎么说服姚潜自请为甘州主将放弃幽州,蜀王又如何保证姚潜这回能够抵御突厥大军呢?”

“杨公当日谋佐蜀王之时,难道不知其针对突厥五部计划?”贺烨问道。

“在下惭愧,自从幼帝登极,数载以来主张与蜀王相悖,不得看重,关于许多机密,蜀王并不曾告知。”杨怀犀叹气。

又莫说晋王等人远在太原,便连贺湛,也实未料及在如此紧急时刻,谢饶平、韦元平竭力举荐燕国公的情况下,韦太后竟然将存亡攸关之战托付明显无能的姚潜,这日他在文武百官之列,睹送威风八面的大将姚潜率领五十万禁军开赴战线,内心的沮丧与悲愤有若波涛汹涌,他甚至以为蒋公之卜必然应验,蛮夷的铁蹄转眼便会踏破关隘,残酷的屠杀必然袭卷华夏,使这锦绣中华沦陷暗无天日的浩劫。

他的身边,徐修能也是眉头紧蹙,良久之后方用低沉得只有两人能够听清的嗓音,又像询问又像自语:“我与澄台可还有机会一战?”

徐修能并没有得到回应,他凝视着贺湛拂袖而去的背影,当然也没有再坚持追问。

然而元得志却欢欣鼓舞,因为他仿佛已经看见了韦太后正在作茧自缚,无比自得于眼光独到,人生第一个正确的选择,便是当年信任蜀王支持庶长得储,从此由一文不名的地方小吏,开始踏上锦绣前程,第二个正确的选择,仍然是信任蜀王,韦太后固然果狠,无非女流之辈,阴谋诡计足够在后宫女人间胜出,但论雄才大略,哪里敌得上运筹帷幄的蜀王?

更不说韦太后已向风烛残年,蜀王却仍年富力强!

两人间的胜负其实一早已定,韦太后只怕直到现在仍然不知,仁宗帝贺衍正是死于蜀王的算计,可笑当年,她还将蜀王之子贺洱亲手推上帝位,机关算尽意图挟天子以令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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