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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1235)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是个聪明人,不枉我这些时日以来,挖空心思仍予拉拢。

于是韦太后再度扶起柳皇后,不妨“坦言”:“迁都之议,是我太过草率,可那时突厥盟军逼入京畿,长安城已失屏障危在旦夕,倘若穆宗及我被俘,贺周江山便真面临沦亡,让我如何向德宗,以及先祖列宗交待?我不瞒你,我虽恨贺烨叛逆,却也大为庆幸他真有手段,能够战胜阿史那奇桑,保国祚不绝社稷不失,只如今,说这些已经大无意义了,贺烨既乃天命所归,又得人心所向,江山这副重担,我交给他也能够放心,我乃风烛残年,独子先我而去,仁宗帝并未留下子嗣,到底圣上终乃德宗帝嫡子,他既能担当,总好过江山易主,你我皆为君国罪人,更何况我与圣上虽然离心,好歹他并不因此恶待于你,你如今是皇后,信儿是名正言顺嫡长子,将来克承大统,确也合我心愿,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过往,对我心生嫌隙,如今也只有你,还能消弥我与圣上之间恩怨,我不求其余,但望能够颐养天年,不受奸小鄙辱,维持一分体面罢了。”

话已经说到这一层面,十一娘当然要表示忠诚:“太后宽心,虽圣上心怀芥蒂,所图既大,当然不会妄顾礼法人伦,太后有嫡母之尊,圣上理当尊重。”

韦太后摆了摆手:“成王败寇,圣上心中清楚,他这回若是起事失败,我必定不会纵他苟活,他虽不敢弑母,对我却必怀防范,可我现今还有什么?多少不甘,一生经营,于今也只能接受一败涂地,我无非就是希望,得个寿终就寝,体体面面去见先君。”

又再度拉了十一娘的手:“我乐见你们夫妻恩爱,但有一事,必须提醒你,秦氏乃燕国公女孙,早便与贺烨暗通款曲谋孺人之位,必定不愿屈居于你之下,而今后位既定,如秦氏等人名位亦将册定,论来她理当贵妃之位,可燕国公乃功臣,若秦氏为贵妃,圣上只怕会让她辅佐后宫之务,然而一旦如此,秦氏野心必涨,怕会不利于你与信儿,如今圣上既昭示天下,彰表皇后才能足辅社稷,后宫事务,暂时也会与你商议,秦氏不可为贵妃,你心里务必得有章程。”

紧跟着又提出:“圣上新登大宝,宫中人事必定也将变动,我曾临朝听制,更是执掌后宫多年,圣上当然不放心仍用旧朝班底,然而数万宫人,总不能尽皆遣散重新采选,旧人是去是留,职差有何更替,关于诸多琐碎,圣上无法顾及,便是你之责任,伊伊,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是想替你与信儿多留人手……我也知道要害之职,比如禁军将官,内宫守卫,这些你无法干涉,不过要害之职除外,仍有不少关键,你虽九岁入宫,到底不曾执掌内务,一时间恐怕没有头绪,我身边,如今唯有玉祥还能为你臂助,他留在长安殿,无非只能服侍我起居而已,去了篷莱殿,或许能助你避免阴谋。”

口口声声是为十一娘打算,无非意欲利用高玉祥监视控制篷莱殿而已。

但若十一娘推拒,显然便不可能与太后继续虚以委蛇了。

于是柳皇后很是干脆:“高内官若能从旁相助,妾身确然能够及时明了后宫人事,圣上应当也不会反对,毕竟圣上能将凤玺拜托,便是信任妾身能够执掌内务。”

有的事情不需说明,太后也能与十一娘心照不宣。

清除后宫耳目,最彻底的办法看似遣散宫人,但这办法却难以实施——就算不顾这数万宫人如何安置,偌大一座宫城,当然不能没有宫人宦官当值,虽每隔数年宫廷会向民间采选良家子入宫从役,但新人入宫,少不得培教,这就注定以新代旧必须经历漫长的过程,无法一蹶而就,再者宫女也就罢了,倘若是将宦官尽数遣散,必须强迫良家子弟受阉割之刑,平民百姓若非日子很是过不下去,有几个愿意让子孙受刑?故而开明之主,往往不会逼迫良人为阉宦,宦官多在天生残疾抑或罪囚中擢选,那就更不可能将宫中太监尽数遣散,因为此举必定造成许多罪轻者却受腐刑,更甚至地方官员诬良为囚,应对宫廷征集阉宦之令。

而韦海池虽说执掌后宫多年,以至于耳目遍布,但这些宫人,却并非个个都是忠心不二,大有见风使舵之徒,韦海池一朝失势,又怎能甘心为她所用?

宫人是必需遣散一部分的,尽数则大无必要。

贺烨如今是皇帝,多少军政大事等着他决策处理,当然不至于分心后宫人事,宫人们是去是留,如何调动,便是皇后的职责。

韦太后当然不希望残党被连根拔除,而关于残党的名单,除她之外,唯有高玉祥一清二楚,她虽对十一娘有所保留,但高玉祥留在长安殿,行动甚至不得自由,更有可能被贺烨杀而后快,禁宫之中,死一个阉宦而已,这样的事情太常见了,御史言官可不会因此质疑贺烨不敬嫡母。

她只能选择将高玉祥托付给十一娘。

十一娘当然也有办法说服贺烨,比如担保高玉祥已经心生二意,愿意效忠贺烨,又比如是想利用高玉祥清察太后余党,至于贺烨是否会因为此事便对十一娘心生猜疑,这当然不在太后考虑范围之内。

故而,这回长安殿问安,韦太后身边的臂膀高玉祥竟然“易主”,公然被柳皇后带回了蓬莱殿,而蓬莱殿中,诸如谢氏、元氏等潜邸姬媵,也早早聚集在偏堂,等着正式拜会皇后座前,不同于当年晋阳王府时,经王妃允准,她们可免晨昏定省,如今在大明宫,纵然皇后不耐烦嫔妃们日日参拜,拒绝不见乃皇后的特权,嫔妃们却是必须按时问省,哪怕白走一趟。

可这第一日,便有了一位公然缺席。

第1188章 暗涌

缺席的是秦孺人,她找了个玉体违和的借口,遣了个宫女前来道罪,跪求皇后宽容,姿态看上去甚是谦恭,却并不符合后宫礼矩——区区宫女,是没有资格代表嫔妃前来请罪的,但皇后新册,还没有安排女官侍应各殿,是以并不能以此为把柄责备秦孺人违矩,不过秦孺人若非是病重得无法站立,又或者是被诊为恶疾,论理她不应告病缺席,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十一娘当然明白秦霁心中的憋屈,她原本因为晋阳王府耳目遍布,隐忍十年甚至不能近身侍寝,好不容易盼到贺烨登基称帝,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皇后之位唾手可得,哪曾想依然功败垂成,竹篮打水一场空,病得起不来床,再无办法虚以委蛇下去,实则是情理之中。

理解归理解,但并不代表十一娘认为该当让贤,燕国公虽为功臣,但谁说功臣家族就必须出个皇后?也不是谁更有野心,就一定能占居后位,既然争夺乃帝王心,那么谁的胜出都不是理所当然,秦霁一直认为,她的父祖从龙有功,家门乃帝王阵营,理当母仪天下,她却不知,预先站队者并非燕国公府而已,她之所以落败,是败在急于求成,当初贺烨并不希望与燕国公结为姻好,因为这并不利于大局,秦霁对贺烨又并非一往情深,她在意的是权位与荣耀,甚至为了私利,不顾大局,她虽然并非太后耳目,对贺烨却毫无助益,而今不得后位,干脆就使小性子,挑衅皇后,十一娘原本对她毫无好感,就算以大局为重,不至于谋她性命,却也没有必要一再容忍。

只皇后尚未流露不满,却先有一位出言讥诮。

十载以来,八面玲珑广结善缘的媵人谢氏,斜着手掌轻挡唇边,似笑非笑:“自从圣上登极,秦孺人哪日不是精神饱满,怎么突然竟就病了呢?又前两日,妾身还见她昂首挺胸寻柳孺人说话,后来还企图往紫宸殿面圣,虽说半途中便被阻拦,又还中气十足与内官争执足有一刻,今日竟就病势沉重了,病情如此急猛,可真让人担忧,但愿孺人有惊无险,真要有个好歹,岂非让人扼腕叹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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