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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278)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这响亮亮的一个马屁拍得太后别外舒坦,“呵呵”畅笑几声,招招手让十一娘坐得更近一些,进一步拉起家常来:“你这性情,倒比九娘更加稳重,又安坐得住,难怪四妹不放心九娘,你年纪还小些,却乐意让你入宫。”

这话就颇有挑拨之嫌了,十一娘却只作不察:“儿入宫之前,其实也有过担忧,畏惧宫规严厉,好在有大母宽慰,称太后最是慈和,必然会周护,果不其然。”

韦滨往竟然说她慈和?太后挑了一挑眉,当然没有反驳:“上回因为在冯府察出个佃作,险些牵连薛家,我见你听说时似乎有些担忧,事后才又叫你来叮嘱了一番,如今已经察明不过是那佃作攀咬,伊伊也莫再顾忌,不妨说说,当日你为何担忧?”

那回试探的结果太后显然十分满意,否则也不会继续让十一娘见听政事了,然而此时突然的一问还是不免引起十一娘警觉,犹豫了一下,才应对道:“儿非但与薛六郎有师生之谊,家中三嫂也是出身薛氏,乍一闻薛家牵涉逆谋,实为两人担忧。”

这是真话,太后并不怀疑。

“我也想到是因这关联,当日我特意叮嘱,提警你不得泄露禁内,并暂时莫与薛绚之来往,你可曾为难?”太后又问。

这回十一娘倒没再犹豫:“儿明白太后提警是出于慈爱之心,担忧儿年纪小,沉不住气,因为私谊之故做出违背律法之罪。”

见自己的“一片苦心”被十一娘全然领会,太后更觉舒畅,于是这晚干脆留了十一娘含象殿用膳,在接下来的几日,更加器重,似乎完全将十一娘视为亲信栽培。

只当十一娘不在跟前时,宦官窦辅安却背后拆台:“太后,依奴看来,柳十一娘这时虽然敬重太后,其知礼稳重毫无触犯之行也甚难得,可是……对太夫人与贵妃也甚为亲近,倘若太夫人暗下挑唆,就怕柳十一娘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并不对太后全然尽忠。”

“你这倒也不是妄加揣测。”太后轻轻一笑:“我那四妹一贯擅长表面文章,十一娘若这时就感觉到她偏心嫡孙女那才奇怪,再者十一娘自从入宫,也是诸事顺遂,还没经历这宫廷危谲,也不要紧,只要突降横祸,让十一娘明白宫廷险恶,以她之聪慧,自会去品度四妹居心,将来不怕她不会大彻大悟,宫廷之中,只有我能保她平安,甚至于将来之尊荣安适,京兆柳虽给得了,却只会顾及嫡脉,除了我,她其实并无坚实依靠。”

“太后圣明,可奴却担忧,这要是万一京兆柳一族不似表面,而心怀叵测……只怕太后未及彻底恩服柳十一娘,便会泄露要密。”

心腹这话却没让太后在意,反而招受一个斜睨:“泄露要密?真正要密我又岂会让十一娘见闻,如今让她旁听国政,都是不怕泄露之事罢了。”

——

十日时间转眼而过,十一娘再次顺顺利利辞宫休假,并没有预料到不久的将来会有横祸天降,倒是这日刚出兴安门,却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在意料的人。

青衣少年一个翻身下马,简直就是飞奔近前,额头上满是亮晶晶的汗水,映衬得一双眼睛神彩奕奕,未语先笑,两排白晃晃的牙齿险些没将十一娘闪晕,大约是她的反应一点没有久别重逢的惊喜,让萧九郎懊恼得连连跺脚,也不顾这是在宫门之前众目睽睽下,大名鼎鼎的神童竟然撒起娇来。

“十一妹,半载不见,你竟像不识得我一般,我虽然长高了个头,却不至于形容大变吧?难道十一妹不记得我了?”

不被提醒,十一娘还真没回过神来与这熊孩子一别半年了。

她只好唤了一声“萧九哥”,眼见不少同日辞宫的侍读眼睛直往这边撇,这才陪了一个看上去终于有了几分惊喜的笑脸:“没想到萧九哥会来接我,九哥是几时回京?”

边说边往马车走去,哪知萧小九也一撩帘子跟了进车厢,十一娘瞧着他兴致勃勃的样,还真不忍心把人赶出去骑马,只好耐心听萧小九絮絮叨叨。

“原是过了正月就想回京,奈何舅家表兄五月大婚,外祖留我在上洛,耽搁到了眼下才回京城,更没想到离京不过半年,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故,十一妹居然成为公主侍读,今后与你见面更加不易了。”萧小九唉声叹气,本是想干脆凑近十一娘身边,哪知碧奴却“巍然不动”,他这时又已经没有出息到连十一娘的婢女也不敢得罪的地步,只得无比怨念的剜了碧奴一眼,两粒眼珠子就像长在十一娘身上一般,拔不出来了。

自相识以来,萧九郎的印象中可从未与十一娘分别不见如这回一般漫长,以致于他在上洛外祖家渡日如年,当终于得以放行,恨不能长出翅膀飞回京都,若不是还有母亲与姐姐同行,拘管着他,哪还有那耐烦心走走停停,早一马当先日夜兼程赶回,哪知好容易回到京城,依然不见佳人,又挨了几日,盼得十一娘总算到了出宫的日子,起了个大早就要来兴安门等候,只如今朝思暮想的人近在咫尺,那一句“十一妹可曾挂念我”的话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萧小九自己都觉得奇怪,他可是从来与十一妹言无不讳的关系!

难道真是分离太久,造成生疏了不成?

明明话就在嘴边,决心问出时却觉得耳朵发烫……

十一娘却压根没有察觉萧九哥的挣扎,她这时垂眸端坐着,心里盘算另一件要事——时机刚好,不容错失,也许今秋京兆府解送,不仅贺湛、陆离与王七,连同邵广、尹绅,也大有可能争取!

第257章 收买人心谁不会

榴花隔窗笑骄阳,清风偶一送,内外两浮香。

可这花色也好,花香也罢,似乎对窗内那两个相对跽坐着握卷疾笔的男子毫无影响,任是如何美艳,都不能扰其分心。

六月的天气,暑热已经明显,但因为是寄住上清观,眼下又在执行誊抄藏书的正经事,无论是邵广,抑或更加不讲究的尹绅,都没有好比身在自家一般只着单衣,更甚至敞袒衣襟,这时都是衣着整齐,虽然专拣了一个敞亮通风处,然而额头上还是闷出了汗意,不过两人都乐在其中,是以一点没有不耐。

倒是听见那拾阶而上的脚步声,更甚至垂落的门帘被掀开时,邵广才蹙着眉头抬眼看过去,原本以为又是仆妪送入消暑的浆饮,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打扰他多少有些不耐烦,哪知进来的却有一行人,打头就是贺湛,邵广这才收敛了情绪,连忙起身见礼。

尹绅还是一如既往的后知后觉,直到陆离与王七都已入内,连十一娘都迈过了门槛,贺湛甚至已经与邵广寒喧了两三句,他才瞪着一双不无迷惘的眼睛朝“不速之客”行注目礼,终于被响动打扰。

“尹郎君刚才确定没有睡着?”贺湛忍不住打趣。

众人想起尹绅那“坐睡神君”的诨名,尽皆莞尔。

尹绅却像没听懂这是玩笑话般,一本正经地解释:“当然没有睡着,观主藏书如此丰富,有这机会览抄何其荣幸,寻常我不过因为无聊才易犯困,又不是天生懒惰人,对着这么多珍本,喝了睡药也合不上眼。”又赶忙将正在誊写那卷新书递给贺湛以作证实:“贺兄请察,我可是全神贯注于抄写,笔迹一划不曾马虎。”

贺湛反而被说得怔住,一个劲的摸鼻子。

王七郎一掌拍在尹绅肩头,憋笑憋得嘴角抽搐,十一娘却已经忍不住笑了出声,尹绅似乎这才留意见她的到来,也跟着摸了摸鼻子:“好些日子不见柳侍读。”

十一娘:……

这称谓,还真稀罕。

王七郎终于破功,彻底弯下腰去大笑出声,就连邵广也忍不住擂了一拳好友:“二郎真是,若论学识及为人处世,皆都比我练达,怎么就在某些事情上犯糊涂,你听不出十四郎只是打趣呀,再有十一娘,又不是不熟悉,无端端称什么柳侍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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