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她手里还有个未婚的五丫头,眼看说亲,给自家九嫂污了门楣,难保不受拖累。
木大老爷许久才道:“罢了,你莫埋怨,如今顺利产下孩儿才是最紧要的。世京为人如何,在城里有口皆碑。他医者仁心,眼里哪有那些世俗龌龊?你赶紧过去,那些小辈不知事,莫叫他们手忙脚乱的顾不周全。”
话落,木老夫人从佛堂上香出来。
木大夫人起身行礼,一抬眼,见婆母面容黑沉。
“走,去岚院瞧瞧!”
大年初一的清晨庭院,昨夜燃放过的爆竹还未扫净,木大夫人亲自扶了老夫人的手臂,身后跟着一堆侍婢,一步步朝岚院走。
这都叫什么事儿呢?好好的一个年节,弄得如此血腥晦气。
本就瞒着外头孕期,成婚才半年余,这时诞下孩子,还如何遮掩?
自打娶这妇人进门,外间的难听话就不曾断过。
木大夫人敢怒不敢言,谁叫大老爷护着,老太太帮着,又有那木奕珩这混不吝的,没底线的纵宠那妇人?府里几个女眷谁还敢给她脸色瞧?上回紫烟背后损她两句,给大老爷听见还给斥了一通。这家里越发没了规矩,没了清誉。那妇人知道收敛还好,偏是个不知的,不是抛头露面到外头管生意,就是在府里大张旗鼓收拾下人,非闹点动静出来,叫人想眼不见心不烦都不成。
岚院外正碰着木二夫人和木三夫人联袂而来,几人与老夫人行礼问候,一同进了院子。
几乎就在老太太脚尖踏进院落同时,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声,惊喜了满院子的人。
稳婆抱着孩子朝身下看了一眼,大声念道“阿弥陀佛”。
…………
那孩子洗的干干净净的,包了早备好的襁褓,哭声极小,脸色有些发紫,是在母体里憋狠了。
木大奶奶从侍婢手里接过孩子,脚步匆忙步出来,笑着报喜:“恭喜老祖宗,又添个玄孙!”
木老夫人大舒一口气,颤声问:“是……是个男孩儿?”
众人围着孩子,各自惊喜。没人注意暖阁里,哭得肿了眼的木奕珩。
头埋在林云暖身上,不住轻声唤她“卿卿”。
林云暖实在没力气,失血过多之后眼睛几乎瞧不清东西。她脸色依旧苍白,嘴唇上面咬出一个个深深的牙印。
太痛了,永世难忘。
随着孩子降生,她最后一点念想终是落了地,人就昏昏沉沉睡去。任木奕珩孩子似的黏在她身边,谁叫都不理。
…………
年初二,林熠哲夫妇得信来瞧了母子二人一回。
因在年节时分,各家都忙,林云暖又是对外瞒了孕期,不料早产,洗三礼只在家里简单办了,各房都送了不轻的礼。
林云暖元气大伤,到第三日,还未能亲手抱一抱孩子。
木奕珩的眼睛像长在那孩子身上,不时回过头来与林云暖吹嘘,“瞧瞧,孩子鼻子像我,山根挺拔。嘴唇也像我。薄是薄了,衬在这张脸上,却是再好看不过。你瞧呀!”
林云暖叹了口气,敷衍地“嗯”了一声。
不是她不爱自己孩子,只是这未足月的“小猫儿”实在称不上好看,又瘦又小,还经常哭哭啼啼,闹得她镇日头痛。
木奕珩不嫌烦,今儿初四的轮值都央人代了,寸步不离就在屋中,守着她娘俩,哪儿也不愿去。
林云暖觉得别扭,奶水开始涨上来了,没精神亲喂,孩子都抱不得,请了徐阿姑每天过来帮她疏通按摩,木奕珩傻子似的杵在屋里,也不知避嫌,惹得徐阿姑都笑她。
总算捡回条命,她自己心有余悸不提,可把木奕珩给吓坏了。等她醒来,当着她面儿狠抽自己几十个嘴巴子,连木大夫人都瞧出他脸肿了,只差没当面问一句是谁打的。
日子像和缓的水流,匆匆浸过她无趣的人生,在岁月静好的温情下面,渐渐浅尝出一抹甜味。
来自木奕珩。
也来自她的孩子。
在这世上,她总算有所挂牵。
舍不得死,舍不得放手。
这种感觉却叫她忐忑,恐惧到极点。
正因她曾毫不计较的倾心去爱过,才会害怕,这爱会否如转瞬即逝的烟火,只在她生命中微微一亮,便就此远走,匿了痕迹,了无踪影。
…………
卫国公府,卫子谚挨板子受伤,两个月才能下床行走。
荣安衣不解带照顾他,旁的都顾不上。
卫子谚委屈极了,不明自己究竟如何得罪了父亲。他问荣安,荣安只用无尽的沉默来答。
该如何告诉自己的儿子,是她的丈夫要警告她、惩罚她,才对他施毒手?
如何解释丈夫对儿子的冷淡痛恨?
她是个母亲,是个女人,她说不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推个好友文,作者是位出版过实体的大咖,文笔超级好。
书名:《最近江湖有点苏》
作者:衣冉
苏家大小姐苏缨要出门闯荡江湖
她必须特别小心翼翼
万一混不出头
就只能回家继承万贯家财了
****
爱吹牛X假大侠VS苦大仇深真大侠
【假·刀光剑影腥风血雨生离死别】
【真·上古神器开局就送直升99级】
看罢江山,刀枪棍棒,血雨腥风,此心何畏,但求一醉
饮尽江湖,三教九流,林林总总,恩怨情仇,不够下酒
第54章
孩子的百日宴, 林云暖强撑着出院见了回人。
她娘家母亲林太太、嫂子高氏、筠泽族里的伯母, 趁机过来瞧她。
各家派人上门祝贺, 林云暖知道,人家瞧得都是木家面子, 背后如何说她, 她不用亲耳听见也是知道的。
前院热热闹闹排宴开席, 庭院里请了最红的戏班唱堂会。咿咿呀呀的说唱声,远远传到松鹤园墙内。
佛堂左侧的香烛台上, 供着无名的牌位, 木老夫人清早起身沐浴焚香, 整日斋戒, 就是为了这一刻。——
与早逝的亲生女儿说说话。
“……你那时生奕珩,也是险象环生, 脸上给火烫成那样子, 硬是忍着疼咬牙把他生下来了……那孩子你一直自己带在身边,不是为娘的不知道你们过得是什么日子, 那时为娘不曾强行把奕珩抱养在自己身边,是因为为娘知道,那孩子是你的命,是你愿意活下去的唯一指望……”
木老夫人点燃三支清香, 上下拜了两拜, 祭在香案上面,手指拂过那牌位,用袖子轻轻摩挲擦拭, 如呵护着珍宝。
“如今奕珩大了,自己有了主意。他在外头胡闹为娘纵了,他想娶个名声不佳的二嫁妇人,为娘也准了,……为娘是想在他身上,赎当初没能救下你的罪。为娘这辈子……永不会原谅那些害你那般受苦的人,你那铁石心肠眼里只有家族名声的父亲,为娘与他,已十载未曾谋面。……你大哥孝顺,两边讨好,两头为难,为娘都知,也只好委屈他,……奕珩的孩子是个男娃儿,生得很俊,虽不足月,又难产,家里的补汤总算没白费,如今长得白白胖胖,跟奕珩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可惜你看不见……”
木老夫人肩膀不由自主地轻颤,一行泪从老迈褶皱的腮边滑落。
“女人家生来命苦,在家,听父母兄长的,嫁了丈夫,要瞧他眼色,老了,又得顾忌儿子媳妇……为娘强撑着这口气,什么都要插手,什么都要过问,为娘不是不知道,大伙儿心里有怨言,大约也忍得够了……你若在天有灵,保佑为娘再活十年,护着奕珩的孩子平安长大,为娘这辈子,也就没什么好牵挂了……”
“你的一生,只过了二十栽,受尽苦楚折磨,皆缘情之一字。我瞧奕珩那孩子,像你!那林氏是个有福的孩子,得我们奕珩,另眼相待。两个人说不上怎么瞧对了眼,这么多年,没见奕珩待谁这样小心……他们成婚时我与你说过,只要我在,奕珩想娶谁,喜欢谁,想怎么过日子,没人能阻止……今后也是一样,但凡有我这老不死活着的一日,定不叫奕珩和他的孩子受半点委屈。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将来黄泉路上见着,锦瑟,你别怪娘……当初,实在那口口声声说爱恋你的男人意志不坚,为娘捧在手心里娇养大的女儿,给他这样欺负,为娘如何不怨?……为娘却想不到,你认清了这个人,会受不住……你疯疯癫癫大喊他名字,求我们准你去找他时,为娘的心,都碎了……锦瑟!你太痴,太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