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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堂(38)

木奕珩陡然从床上坐起。春熙听到响动,立即冲了进来。

木奕珩翻身而起,一面披衣一面朝外走去。

春熙追了几步,唤他:“九爷,九爷……”

木奕珩烦乱的步子登时止住,他回过头来,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瞪视她。

——春熙,木老太太精心替他选的贴心人,将来是要抬了姨娘的。

木奕珩鼻息粗重,呼一口气,伸臂将她后脑扣住。

红唇就在咫尺,他喘息着,上下细细打量面前这张脸。

一个影子浮现在脑海,一截白得泛着光的手腕,戴着翠玉手串,随着抬腕的动作,那手串就滑落进袖中去。转过脸来,素净的面上长眉杏眼,启唇娇娇的喊他:“木爷。”

九爷温热的嘴唇就要覆上来,春熙心中一缩,羞涩地闭紧眼。

勾住她后脑的手臂忽然落下去。她被人推了一下,不自觉地退后两步。

木奕珩已经转身走出去,门扉开了,外头空荡荡的,是极寒的秋夜。

春熙捂住脸,缓缓蹲下身去。

十月初五,集雅斋的夜宴轰动了京城。

不论是如仙姬般缥缈踏歌而来又倏忽不见踪迹的美女,还是舞台上不曾断绝的一场场小戏,抑或美食堆叠美酒畅饮的长台,往来其间殷勤周到却不叫人厌烦的侍从,都足够令人称道。那晚每个宾客都暂忘身份,面上遮着集雅斋画手绘制的面具,随意在宽阔的庭院中与中意的女伎谈笑。几件珍玩的横空出世,引得众家纷纷竞拍,拍得最高价者,终身免费享受集雅斋的款待。而所拍得的款项,集雅斋分文不取,以拍得者的名义作为赈灾资金捐到山西河道去。

木奕珩手里握着酒杯,身侧是林熠哲,二人站在小楼上,俯首望向下面的衣香鬓影、繁华热闹。

“怎么想的这些点子?这些歌舞,那些配乐,别开生面。”木奕珩满意林熠哲的安排,今晚他宴请的客人,皆尽兴而归,不用顾忌身份,谁还墨守成规?

“……”林熠哲顿了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事关林云暖,在木奕珩面前,他就十分谨慎。

木奕珩并不着恼。他轻笑了声,想问她落胎一事,瞥了瞥林熠哲沉着的面容,那问题就没出口。两人就此沉默下来。

十月初十,林云暖的生辰。

这时代并不流行给女子过生辰,至多在这天自己设宴款待一下闺中密友和家人,林云暖在京城的朋友只有阿倩几个,林熠哲睁只眼闭只眼,就默许她们一道出去游夜河。

因有重重护卫暗中跟着,也不需在意会否被掳劫了。林云暖和阿倩同乘一只小舟,舟上载了许多颜色各异的花灯,照得河中如泛起彩虹般,五光十色十分好看。

冰凉的夜风吹在耳畔,因穿了夹棉的披风,也只觉得舒爽怡人。

再过几日,大都就要降雪,届时河面结冰,再不会有游河的机会了。

林云暖望着拱桥上头一盏盏灯,是茶楼酒肆、风月场所还营业着,热热闹闹的迎来送往,风中夹着美酒的醇香。

晚霞烫了一壶梨花白,一人一杯递给林云暖和阿倩。

两人对酌,说些女儿家感兴趣的事,阿倩迎着风,扬声唱一曲贺生辰。

曲声悠扬,月华如洗。

林云暖觉得醉意渐渐上头,吩咐侍者将小舟划回岸去。

阿倩见着桥上买蜜糖果子的,嚷着要买回去吃。林云暖和晚霞在桥头等她。一回头,长街尽头,木奕珩骑在马上。他身旁一辆花车,上头坐着几个艳妆的花娘。

林云暖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京城这般大,却不知已是第几回撞上他。

木奕珩身旁还有几个骑马的锦衣公子,均是平素在卫世子身旁陪衬的,这时带几个教坊琴师往国公府里赴宴。一抬眼,远远瞥见立在桥上的人影。

分明穿了厚的披风,梳着他没见过的发髻,却一眼,就知是谁在那。

他的目光一直凝在她背影上,直到她似乎察觉,忽然转过脸来。

四目相对,他想到自己此刻扮演的角色,觉得有一丝窘。

他垂下头。再挑眼看,那人已被簇拥着上了轿。

木奕珩想到那晚自己做的那个梦。

……若不得手,这辈子怕都要牵肠挂肚。

这般想着,他就打马上前,往那小轿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剽窃他人著作,治什么露天晚宴的,纯属YY,胡邹八道,仙女们轻拍~

另,这几章木某十分窝囊,但请相信,他忍不久的。

明天入V了,好忐忑,仙女们会陪我一起走下去吗?

PS:明天三更。会在上午十点半发新章。

第28章

(其一)

集雅斋二楼传来极匆忙的登楼声, “二爷, 属下办事不力, 七姑奶奶于街头给人掳走。”

林熠哲手里的茶杯“咣当”一声砸落在地,他眉目森寒:“闹市之中, 又有你们十数人相护, 竟能叫贼人得手?”

快步走出门去:“去, 把所有人都叫上,从四边城门往回搜!找不回七妹, 你们都不必回来见我!”酉时闭城, 贼人夜里无法逃出大都, 人定在城内。

待下了楼, 他脚步忽地一凝,抿唇道:“去找木爷, 将今晚之事报与他!”

虽不想七妹与姓木的有所牵连, 此番危急情形,也顾不得许多了。

木奕珩总比他有办法。

那护卫迟疑片刻, 脸色极为古怪。

若掳人的不是木奕珩,他们如何会叫人单枪匹马的得手?

有办法的木爷此刻疾驰如风。

他身前打横伏着一个女人,随着马儿狂奔,她头上的簪子、珠玉七零八落。

她想挣扎起身, 奈何行速太快, 颠簸不止,又有那纵马之人左手一直按在她腰上,如何挣不起来。

呼啸而过的风声淹没她的喊叫, “你、你放我、下来,你、把你的手、拿开……”

木奕珩充耳不闻,一双眸子犹如千尺寒潭,幽幽暗暗辨不明情绪。他紧绷下巴,抿住嘴唇,不时压下她挥舞乱抓的手。

前头就是南城门,马儿踢踏而来,早有守城士兵抽刀截在前面,木奕珩并不收势,随手抓出一块玉牌扔过去,同时喝道:“开门!”

两人一骑在隆隆开城声中箭般冲了出去。

林云暖被颠得晕头转向,待马蹄停住,她被从马背上拽下来时,已经鬓发乱蓬,不成样子。

木奕珩瞥她一眼,十分粗鲁地将她夹在腋下,一脚踢开一座院门,惊得四周犬声阵阵。

林云暖好容易能够顺畅喘息,辨认出这是一间简朴的小院,有几个睡眼惺忪的人迎上前来,只听木奕珩用阴沉的声音说了一句“滚!”

林云暖被丢在一张矮榻上。屋内没有点灯,暗极了,只听到不远处男人的喘。

她坐起身子,适才被颠簸得难受,这会儿一阵阵胃痛,欲呕难呕。

木奕珩将人带进来,才朝她走两步,却停住了。

现在怎么办?

一言不发,直接硬来

还是先哄几句,让她主动迎合?

不论哪一种方式,都足以叫他胸腔内那颗心砰砰乱跳,激动又兴奋。

“木奕珩……”她开口了,声音沙哑干涩,“我难受……”

木奕珩喉结滚了滚。哑口无言。

“我想喝水。”

她……如此冷静。

木奕珩攥了下拳头,摊开手,转身拉开门。

不一会儿,他身后随着一个婆子,点了烛台,端来炭盆,还有热水。

屋内骤然亮起来。木奕珩立在门前,眉头紧拧,目视她镇定自若的喝水。

这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他躁动的心因这一打岔,明显平静许多。

林云暖抱膝坐在榻上,转过脸瞧他。

就听她问出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木奕珩,你多大了?”

他盯着她,不语。

“你做什么总是惹我?”她好难受,掩住嘴唇咳了一声,才又抬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