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我会转告他的。”她冷冷挂了电话,气恨难消,恨不得把座机砸了。
晚上谢余回来,谈双兰又是另一幅情状,温柔的提起来:“谢大哥,顾先生今天打电话过来,说有事情找你,我还说一定替她转告呢。”
谢余原本坐着喝汤,听到这话蹭的站了起来:“阿茗打电话来了?她说别的了没有?”
谈双兰摇摇头:“只说有事儿,我问她也不肯说,谢大哥,顾先生会不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你可一定要帮帮她呀。就算是……”她咬唇:“就算是太太快要嫁进来了,可也不能不管顾先生。当初她可还帮过我呢。”
谢余汤也不喝了,起身穿衣,吩咐备车,很快就带着孙二虎出门了。
谈双兰听着汽车发动机远去的声音,静静坐在客厅,想到将来裴玉嫦也会面对这样的日子,也许顾茗一个电话就能将谢余叫出去,心里又难受又痛快——她所受到的苦楚,希望裴玉嫦也尝尝。
谢余一路赶过去,到了顾茗家门口下车,又整整衣裳,这才让人上前去敲门。
开门的是正是顾茗,她今日心理建设做了无数遍,也想好了如何试探,真等到了人心里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阿余你来了?请进请进。”
谢余踏进顾茗家中,客厅里大灯关着,书桌上只开着一盏小小的台灯,上面堆着稿纸跟书笔,似乎前一刻她还在奋笔疾书,听到敲门声才中断了写作。
“我来的不是时候?是不是打搅到你写作了?”
顾茗笑起来:“怎么会呢?你可是稀客,快坐。”她麻利的泡茶过来,一起坐了下来。
谢余也有段日子没见她,上次还是在文商会上见到的,总觉得她近来似乎气色更不好了,面颊消瘦的厉害:“你怎么气色这么差?”心中却猜测:难道她是为着章家的事情伤神?
章家被灭门,谢余心里不知道有多痛快,见到她憔悴的模样也能忍下来,偏面上还不动声色的问候。
顾茗摸摸脸颊:“肯定是暑气上来了,不太想吃饭,最近赶稿又忙,就瘦下来了。”
她回身去书架上拿出一个盒子,推到了他面前,笑道:“听说你要订婚,我也去不了婚宴,所以送份新婚礼物给你。阿余,恭喜你!”
谢余目光凝滞,很快笑起来:“我就怕你不来,你要是想来,订婚宴我一定会发张喜贴给你的。你还这么客气,搞什么礼物呢?”
顾茗往前推:“打开看看喜不喜欢?我知道今时今日你也不差一块怀表,不过阿余,我是看着你一步步走到今天的,真心为你高兴,也希望你能过的幸福。”打探消息,总要先叙旧情。
谢余早已历练有成,可是听到她这些话还是不免动容,差点伸手去握住了她的手,同她说只要你愿意,我会把所有的东西都送到你面前来。
他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念头,拿起盒子打开看时,里面躺着一块金色的怀表,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不免要想:阿茗为何要送我礼物?
这一二年间她一直在极力的疏远我,怎么忽然之间又对我亲近起来了?
青帮的生活让他养成了谨慎多疑的性格,哪怕面对着曾经深爱过的姑娘,都不由自主要多想。
“你自己赚一点钱也很辛苦,何必这么破费,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谢余推回去,不放过顾茗脸上的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
顾茗似乎有点不高兴:“你这是瞧不起我?我心里是一直拿你当朋友的,真要说起来咱们也算是青梅竹马的发小,只有盼着你好的。你连订婚礼物都不肯收,是不是瞧不起我?我可是一看到报纸上的启示,就赶着去订了这个怀表。”
她面上神情不似作伪,谢余心里升起一点小小的愧疚,怎么可以随便怀疑阿茗呢?
他想:假如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不计身份地位财富的关心我,除了阿茗,还会有谁呢?
这点愧疚融化了他的戒备之心,他拿起来打开看,里面刻了他的名字,不由笑起来:“你也真是的,自己过的也不宽裕,又何必这么破费呢?”一时里恨不得把她带回家,时时绑在身边,一时里又觉得这念头太过疯狂,会吓到她的,况且裴玉嫦之事还没有解决,总之无论有多少念头,也只能死死强忍着。
顾茗笑靥如花:“给你买礼物算什么破费呢,如今你我的日子都好过了,也不差这一点钱。”
谢余知道她以前在继母手里讨生活不易,后来又被亲爹给转手卖给了冯瞿,这么多年以来她又何尝容易过?被富家少爷追求,于是心旌摇动之下谈个恋爱似乎也能理解——她从来也没有享受过被人宠着的滋味。
灯光之下,她色若春晓,目光殷殷,透着单纯的信赖与喜悦,谢余心里对于她被富家少爷勾引跑的怨恨忽然之间就淡了许多,很想把人搂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生。
“说的好像你有多财大气粗似的?”他啼笑皆非,语声温柔。
第140章
顾茗今日似乎专为着叙旧,并不曾提青帮之事,只略略讲几句容城旧事。
谢余知道她与管美筠同住,天色渐晚,还不见她人,奇道:“你那位关系好的同学呢?不是与她同住吗?”
顾茗大叹:“她如今可是大忙人,忙的团团转,恨不能变成老板身上的挂件,寸步不离,我都好些日子没见到她了。”
良宵永夜,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谢余心中不由荡起涟漪,很想一诉衷肠,顾茗却兴致勃勃的问:“阿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青帮龙头姓裴吧?你要娶的那位裴小姐可是他的女儿?”
谢余心里其实很排斥跟她谈裴玉嫦,正如他不喜欢冯瞿,以及后来的富家公子章启越,更遑论裴玉嫦,无论男女,在他心里这些人都是横插在他们中间的多余的人,正如他在青帮这两年间那些压在他头上的人,最终都被他一一荡平,才有今日的地位。
“她是裴龙头的侄女,从小养在他身边的。我跟她……裴龙头发了话,这桩婚事我不能不应。”
裴玉嫦苦恋着他,再三向裴世恩提及他。
裴世恩很疼爱这个养在身边的侄女,特意委派了帮中德高望重的前辈去提亲,谢余考虑一番答应了下来,心中却是另有计较。
顾茗很是善解人意,似乎全然替他考虑:“如果不是你能干,裴龙头肯定也不会把侄女许配给你。”实则心里暗暗冷笑:前世那些娶了富家女少奋斗三十年的不少凤凰男不都是这种说词,得了便宜还卖乖。
谢余沉默一瞬,似乎无论哪一种解释,都没办法让顾茗相信他对于裴玉嫦并无真心,只是情势所迫。
他固然暗中怨恨顾茗与富家少爷这一段情,也许正因为恨她,对她这个人反而更为刻骨,这种又爱又恨的复杂的感情常让他的情绪处于不稳定的状态。特别是今夜两人灯下对坐,再无旁的人与事,她离的这样近,笑意盈盈看着他,他忽然有种冲动,一句话不由脱口而出:“其实……我与裴玉嫦能举行订婚宴,却未必会结婚。”
顾茗吃惊的瞪大了她圆圆的眼睛:“阿余你不喜欢裴玉嫦?订婚难道是糊弄裴龙头?”她很是担心的模样:“阿余,这可不好。裴龙头财大势大,你可千万别得罪他。如果不想订婚趁早拒绝就好,可订了婚不结婚,你怎么脱身啊?”
——全然是为他着想的样子。
谢余的心软的一塌糊涂,如果不是时机太早,恨不得和盘托出,但纵然如此也要给担心着的她吃一颗定心丸:“你别担心,我能料理。”
顾茗心中胡思乱想:难道是谢余捏住了裴世恩的把柄?可跟章家有关?
她不敢寻根究底的深问,就怕让谢余疑心,只能关切的说:“我听说帮派内部斗争激烈,你一定要小心。如果你娶了裴小姐,等于多了一道护身符,我也就不必那么担心你的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