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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无可赦(219)

作者: 形骸 阅读记录

狭窄逼仄的环境却丝毫不影响耳钻子行动,眨眼间它们已是密密麻麻在盗洞上爬了一层,紧接着便是一个摞一个,相互拥挤、踩踏,大有要用身体将洞口堵死的意思。

又向前爬了一米来长,远处,耳钻子已将去路堵死,近处的则爬到了他身前,到处都是蠕动的甲壳,仿佛置身虿盆酷刑之中。

闫思弦终于放弃了爬行。

他后退一步,来到陈水火身边。

人之将死,警察和凶犯其实没什么区别。

“兄弟,没想到是咱俩作伴。”

闫思弦苦笑一下,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盗洞塌陷的地方,终于闭上了眼睛。

他心里突然涌出一个念头:我死后疯狂摇头的样子,八成能承包一支队一整年的笑点吧。

这么一想,闫思弦嘴角便不由自主向上勾了勾。

很害怕,怕得浑身颤抖,狼狈不堪,可他始终保持着向上勾起的嘴角,似乎这样就不太害怕了。

有虫子爬上他的膝盖,闫思弦已不在意被尖锐的虫足刺破皮肤。

刺痛感向着他的腰腹延伸,眨眼就要没过胸膛。

他颤抖地等待,等待着虫子钻进眼睛。

不会疼很久吧,听说只要中枢神经损坏,就感觉不到疼了……

他痛恨这等待,既然要死,就不能来个痛快吗?

来吧来吧……来……嗯?

闫思弦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睛,他发现耳钻子并没有朝他眼睛攀爬的迹象,而是急匆匆地越过他,向他身后爬去。

他的腰腹和腿埋在虫堆里,下身几乎没了知觉,他不敢动,只奋力转头去看身后。

这一看,闫思弦愣住了。

如果说在树林里见到这些凶虫是惊险,那么眼前的这一幕,绝对称得上诡异。

只见无数耳钻子钻到陈水火身下,将昏迷不醒的陈水火抬了起来,稳稳挪向了盗洞口的方向。

闫思弦正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也被抬了起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扶地,扶住的却是耳钻子,却意外地非常稳当。

在经历过一次死亡的准备后,闫思弦已经感觉不到害怕了,管理恐惧和绝望的那根神经似乎已经绷断了,他只是茫然。

无数科幻电影情节自他脑海中闪过,什么人虫两族大战啊,什么人类被抓进黏糊糊的异族洞穴,成为培养皿……总之,他能想到都是些恶心巴拉的情节。

脑海中已经转过无数念头,身体却不敢动,身下的耳钻子爬得又快又平稳,冷血动物的原因,甲壳上凉飕飕的,也没有了扎人的刺足,闫思弦竟觉得,让它们抬出盗洞也挺不错的的。

耳钻子们抬着两人,沿盗洞行了约莫两三分钟,并未出去,反倒进了一处山中溶洞。

一开始溶洞低矮,其上倒悬的钟乳石几乎就要戳在人面门上,闫思弦抬了一下头,磕到脑门,疼得够呛。

周围一片漆黑,他不敢再乱动,只觉得耳钻子将他和陈水火并排抬着,他的手臂能时不时碰到陈水火。

也不知行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一块光亮,闫思弦定睛一看,这是要出去了。

借着光亮,他看到周围的空间已经十分开阔,仍是不敢多动,只伸手探了一下旁边陈水火的脉搏。

出了山,阳光一照,再加上空气也新鲜了,陈水火哼哼两声,醒了。

他一睁眼,看到闫思弦,咕哝这骂了句脏话,反手就去后腰处摸枪,却只摸到蠕动的甲壳,这才看到地上驮着自己的耳钻子,“嗷”地一声惨叫,险些再次昏倒。

闫思弦丢给他一个“土鳖,没见过世面”的眼神,无奈道:“我还以为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和一群吃人不眨眼的凶虫共处,这两人就算再苦大仇深,也会被环境逼着,暂时结为同盟。

陈水火不敢动,但看他热切的眼神,似乎恨不得能贴在闫思弦身上。闫思弦的泰然自若多少影响了他,使他镇定下来。

陈水火有了些勇气,问道:“你是警察吧?”

“嗯。”

“你得保护我。”

闫思弦:“……”

闫思弦:合着有困难找警察是这么体现的,你真是棒棒的。

闫思弦本想问问他以前遇到过类似的情况没,看这样子肯定是没,便换了个问题道:“你出来盗墓,身上带着防虫的东西没?”

“有有有。”陈水火连忙从脖子上摸出一条项链。

棕绳穿了个暗黄色的椭圆形坠子。

坠子微微透亮,像是玛瑙,分量却偏轻,绝不是玛瑙。

闫思弦将那东西放在鼻下闻了闻,没什么味道,不过离近一看那绳子,立即骂道:“草!这尼玛是红绳吧?!你丫……我去愣戴黑了!”

陈水火毫不在意道:“这东西可是祖师爷传下来的,上百年了,灵呢!下墓只要带着它!邪虫不敢近身……”

闫思弦看了看身下的耳钻子,“火烧眉毛了,还打虚假广告?”

“真的!”陈水火将那项链拿回来,往虫子跟前凑,“以前下墓我从没见过邪虫,就因为……”

他话没说完,因为两人都看到,被那黄色吊坠凑近的一小片耳钻子便异常兴奋,高举起尾刺,甚至有上蹿下跳的意思。

“卧槽不是吧……”

觉察到虫子抬走两人,似乎正是跟吊坠有关,陈水火吓得项链直接脱手,被闫思弦接住。

接住,他便自己收起来,没再还回去。

“它们要干嘛?”陈水火问道,“怎……怎么停了?”

虫群的确停了,闫思弦眯起眼睛看向前方,只见黑压压的一片虫子——不,是两片——黑压压的两片虫子,中间有一条细细的空地,如象棋里的楚河汉界。

“好像是……打架?”闫思弦也不敢确定。

陈水火颤着声音问道:“咱们现在把项链儿扔了,还来得及吗?”

闫思弦:“虫子喜欢你那项链,我总觉得它们之所以还没攻击咱俩,就是因为项链,你确定扔掉以后不会被吃掉?”

陈水火泄了气,茫然又不甘心地追问道:“怎么办?”

闫思弦问道:“你伤得重吗?”

精神一直处于紧张状态,陈水火是经提醒才感觉到小腿和屁股疼。

他胡乱在伤口上摸了一把,满不在乎道:“没事,你们那配枪,我知道。”

闫思弦张了张嘴,竟无从反驳,只道:“既然伤得不重,那就……等我口令。”

“什……”

“跑!”

喊出这个字的瞬间,闫思弦一跃而起,见陈水火愣着,他又补了一句:“起来——跑啊!”

两拨虫群突破楚河汉界,终于厮杀在了一起。

闫思弦在赌,赌开战以后这些虫子就顾不上自己了。

与人类的战争不同,它们如此静默,整片树林里只有撕咬刺穿甲壳的声音。

正因为静默,反倒如无声的慢镜头,显得这场厮杀格外残忍血腥。

耳钻子前赴后继,不计成本,不畏牺牲,低等生物的习性显露无疑,他们不知道疼,也不懂得死。

反倒闫思弦和张水火像两个大呼小叫的逃兵。

纵然他们做逃兵,也没有一只耳钻子拦阻或追咬,如入无人之境。

“虫子打架……他娘的抓我们干嘛?当啦啦队啊?!”闫思弦大骂。

眼看就要跑出“战区”,他兴奋。

张水火心思也活泛起来,几下解开了闫思弦拖拽他时栓在两人之间的绳子,咧嘴一笑,就要往密林处钻。

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对闫思弦道:“拜拜了您内……”

呼——

话音刚落,一只足有3米长的耳钻子突然自他身前拔地而起。

那耳钻子浑身血红,背的每一块甲壳都足有簸箕大,只看甲壳的颜色和质地,就给人一种刀枪不入之感。

甲壳两侧的无数双尖足锋利如刀,高高翘起的两根尾刺被闫思弦脑补出了布零布零的寒光。

他毫不怀疑,那尾刺一下就能将人刺个对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