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刚屈了下膝,就感到一阵拉力将自己往前扯,他一下就扑进了顾聿铭的怀里,登时被吓了一跳。
慌乱中低头去寻找拉扯自己的东西,却看见腰上箍了一对手臂,线条优美的小臂紧紧的禁锢着她,她呼吸忍不住一顿,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顾……顾聿铭,你松手!”她有些恼怒,咬着牙吼他。
顾聿铭闻言眨了眨眼,将她往自己怀里又拉
了拉,闭起眼喃喃着道:“阿溶,你让我抱抱,我难受……”
江碧溶的挣扎立时又停了下来,她在他怀里艰难的抬起头,看着他生出了胡茬的下巴,“……是在铜城的事不顺利?”
顾聿铭微微摇了下头,垂下头来,把下巴靠在她背上,江碧溶愣了一下,马上就反应过来,不是找人不顺利,而是他知道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于是她叹了口气,伸手抚上了他的脊背,温声道:“好了,乖,都是过去的事了……”
她话音刚落,顾聿铭的下巴就在她背上磕了一下,有些撒娇似的道:“阿溶,你突然这么温柔,我差点以为自己是得了不治之症。”
江碧溶愣了愣,随即脸一红,扯着他背后的衣服就将他拉开了,“谁和你贫嘴……”
说着她捋了捋散了的头发,倒了杯白开水喝了,问道:“说说看,你都问出什么来了?”
闻言,顾聿铭刚刚浮上脸孔的一点笑立刻就消失了,他有些沮丧的靠在椅背上,环起了手臂来。
江碧溶端着水杯,静静地垂着眼,等他沉默过后慢慢的讲起付勇告诉他的那段往事。
与他不同,顾启源和付勇与江碧溶是无关的两个人,因此她天然就能站在圈外看待这件事,“你怎么确定付勇说的是真的?现在也还是他的一面之词罢了。”
顾聿铭点点头,“我已经告诉了凌叔叔,他答应帮我留意。”
“李达呢?”江碧溶又问道,“你找到他了么?”
顾聿铭又点点头,“有点头绪了。”
“那就好。”江碧溶似乎松了口气,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把水杯放回了茶几上,“早点休息罢。”
说着她转身就去了浴室,顾聿铭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惊讶,似乎从去铜城之前那次睡前谈话后,阿溶的态度就明显的变了,如今竟隐隐有些积极。
想到那天晚上自己同她说的怀疑依据,一时间也叹了口气,说到底她也是没法再坐视不理了罢。
毕竟是同她父母有关的事,而当时江州在外,她一个没成年的孩子面对一切,又不知受到过多少的压力和难受。
“到你了,快去洗澡。”江碧溶擦着头发站在客厅边上,侧着头对他道。
顾大吉被她睡袍衣摆上的绣花吸引,从狗窝里跑了出来,围着她的腿跑圈,江来来初露高冷端倪,只是远远的看着。
顾聿铭笑着点了点头,低落了一天的情绪总算是慢慢收拾起来了。
抬眼迎上了江碧溶有些意味不明的目光,他知她担忧他,于是又走过去抱了抱她,“阿溶,别担心我。”
“……嗯,我没有。”江碧溶顺着他的话应了一声,连忙又咬住了嘴唇,别过头去一言不发。
顾聿铭放开了她往浴室走去,顾大吉屁颠屁颠的跟过去,被他用脚轻轻推出了洗漱间的门,于是扒着门呜呜的叫唤起来。
“顾大吉,你过来。”江碧溶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招手让它跟自己走,“你爸那二两肉有什么好看的,咱们睡觉觉去。”
隔着一扇门,顾聿铭脱了上衣赤着脚站在镜子前正准备洗脸,听见她跟顾大吉说的话,挤洗面奶的手顿了顿,视线往下移看了眼自己胸口。
这是只有二两肉?江小姐也未免太不了解他了罢。
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可是让顾聿铭感到意外的是,卧室的灯刚刚熄灭,他就听见江碧溶问了一句,“顾聿铭,你以前……会不会还总想起你爸妈?”
顾聿铭愣了一下,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顿了顿。
“可是我会……”江碧溶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声音细细的,“我老是想起他们,我以前每周去……的时候,睡两个小时,两个小时都在梦见他们,后来慢慢好一点了,就觉得是因为事情已经过得够久了,开始淡了……”
她叹了口气,又翻了个身,这次变成了面对着他了,“自从你跟我说过那蹊跷之处后,我又梦见他们了……反反复复的,都是在灵堂的时候,到处都是黑白的……”
“阿溶……”顾聿铭侧着身,将一边手臂伸到她的颈后,小臂轻轻一抬,她的头就靠近了他怀里,“……别想了,伤神。”
江碧溶无声的笑笑,你看,道理谁都懂,却又偏偏无法做到。
她轻声地问了句:“顾聿铭,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妈妈……是怎么没的?”
顾聿铭一顿,许久之后才艰涩的开口,“……她啊、是被一把匕首从颈部右侧刺入,贯穿了颈部,从左侧出来,扎穿了颈动脉死的,心尖搏动处还捅了一刀。”
这是后来他成年以后,自己偷偷从当时的旧报纸上查到的说法,说凶器是一把单刃匕首,但是刀尖的部分却是双刃。
江碧溶哦了一声,“那肯定不好看了……我妈也是,我在医院见到她的时候,脸上和身上都是擦伤,好心的护士替她用酒精浸了纱布去擦,怎么都擦不干净,其实她超爱美的……”
她的语气有些怅然,又十分的失落,顾聿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却不知该怎样安慰她。
我们每个人,都知道没有感同身受这件事,于是能做的,不过是像现在这样,头靠头的睡在一起,彼此温暖一夜寒风渐起的夜晚。
江碧溶慢慢就睡着了,似乎又做了个梦,梦里还是父母出事前一天的晚上,爸妈在拌着嘴,说着她听不清的话。
她努力的凑过去想听清楚,可是却无济于事,一着急就睁开了眼,可是她一恍惚,“医……”
话还未出口就立刻顿住收了回来,她回过神后迅速扭头看了眼旁边,见顾聿铭正沉沉的睡得正甜,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真是有许久没做这么久的梦了,差点还以为是在诊所的躺椅上醒的了。
她吁了口气从床上坐起来,刚想下地,就听见手机响了起来,连忙转头去找,却发现并不是自己的电话响。
“哎,醒醒,电话响了。”她转身推了推顾聿铭,想把他叫醒。
哪知道顾聿铭却翻了个身,拉起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我困,你帮我接嘛。”
声音迷迷糊糊的,一听就是还没醒,电话一直响个不停,江碧溶看了一眼,见是标记着“刘工”字样的来电,怕他耽误了工作,就接了起来。
“顾总,我这边墙出问题了,您能不能来看看?”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年轻,又很着急,莫名就给人一种年轻人发现问题又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感觉来。
江碧溶张了张嘴,有些尴尬的道:“……不好意思啊,他还没醒,你稍等一下。”
电话那头的人听见是个女声,也吓了一跳,然后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太早了……”
江碧溶却没听见他的话,单膝跪在床上拉开了被子,“快点起来,你同事打电话给你说墙出问题了,快点!”
“冷……谁这样讨人嫌?”凉气钻了进来,顾聿铭终于被冷醒了,“阿溶,亲亲……”
“亲你个大头鬼,再不起来上班就迟到了。”江碧溶把电话塞给他,又嗔了一句,把开门后跑进来的顾大吉抱起来往床上一丢,“顾大吉,挠他。”
电话那头的小刘建筑师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举着手机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被老板知道自己偷听到了他和太太的亲热,还不得吃了他啊。
“刘工,顾总怎么说,这外墙倾斜了就算了,内墙也是斜的,怎么搞?”驻场建筑师一脸生无可恋的对着小刘建筑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