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建筑师也很无语,“顾总……呃、他还在……还在考虑,等等、等等……”
顾聿铭从被窝里坐起来,揉着眼看了下手机,然后凑近话筒问了句:“小刘?你那个项目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小刘建筑师是参与这次是电视台家装改造项目的另一位年轻设计师,他经手的项目当然没有覃念接的需要在废墟上重建出一个祖宅,但也很困难了。
在旧街区的独门独栋的自建房,占地面积很小,光线昏暗,顶楼的墙皮跺跺脚就往下掉,逼仄不堪到形同虚设的厕所,因为是户主的父亲自己建的,整栋楼的动线混乱得一塌糊涂,厨房不像厨房,卧室不在该在的位置,最坚固的是楼梯。
楼间距也很狭窄,刚开工时要敲墙,只能一个人侧着身进去敲,施工进度格外缓慢,用困难重重来形容都嫌单薄。
好容易拆了跟大反派似的楼梯,又发现整栋楼的外墙是歪的,换了一版楼梯方案后搭到二楼,小刘建筑师和驻地建筑师又发现内墙也是歪的,只好火急火燎的找外援寻求帮助了。
顾聿铭接了电话,问明白情况之后,答应中午过去一趟,让他们先做其他的事。
放下电话,出到客厅才发现江碧溶已经准备出门了,刚刚换好鞋子站起来。
江碧溶穿好大衣,转身看见他出来了,就说了声,“粥在锅里,我先走了。”
“阿溶……”顾聿铭拿着手机,忽然叫了她一声。
江碧溶握着门把手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顾聿铭笑了笑,“昨晚有个问题没来得及问。”
江碧溶眨眨眼睛,又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阿溶,你昨晚说去哪里做什么的时候要睡两个小时,是去的哪里?”顾聿铭就走了过来,目光定定的望着她,充满了探究的意味。
江碧溶闻言眼睛不由自主的睁大了了一下,然后又很快摇了摇头,“没去哪里,大约是出差去邻市的路上罢。”
顾聿铭的眉头一挑,“……哦?”
“哎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一个大男人也管,我走了,再不走就迟了。”江碧溶连忙点点头,转过身去,啪的打开了门快步走了出去。
进了电梯,看见不停变小的数字,她才猛的松了口气,差点就忍不住告诉他了。
可是她不想,至少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让他知道那些事,那些她从来不肯对任何人说起的事。
顾聿铭看着门在自己眼前迅速打开又合上,他嘴角撇了撇,嘀咕了一声,“……小骗子。”
第76章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是暴雨夜来临之前的宁静,一切都平顺到让人觉得诧异。
江碧溶的工作稳步推进着,到预审结束都没有出现一丁点儿的问题,这让她多少觉得惊讶。
私下里跟顾聿铭提起,他还略觉得奇怪,“这不是好事么?”
江碧溶叹了口气,“你以为个个都是要上市啊,这么说罢,很多企业眼里,我们就是去找茬的,一个项目没有幺蛾子很常见,但同时抓几个项目又一点事儿都没有,我觉得……”
说着她揉了揉心口,皱着眉头道:“心里慌慌的……”
“你啊,就是杞人忧天。”顾聿铭哭笑不得的松了口气,又摇摇头,“真是劳碌命……”
江碧溶反手拿着枕头去摔打他,“是你没脑子,该想的不想,不该想的非要想。”
“不该想的?”顾聿铭直着腰扑过去,将她扑倒在柔软的床铺里,“是什么?是……”
他嘴里说着话,手却不安分的钻进了她的衣襟里,丰盈圆润的柔软像终于成熟的樱桃,愈发美好起来。
顾聿铭是贪恋这点温暖的,似乎有种莫名的仿佛婴孩式的迷恋与钟爱,江碧溶却总是觉得有些羞耻,尤其是他故意发出吮吸的声音时。
她整个身子都通红起来,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手脚也像煮软了的面条,怎么都抬不起来。
只是白日工作费神费脑,她难免体力不支,又无法拒绝他,只好勉强支应着自己不要睡过去。
然而尽管如此,最后她还是睡着了,原本顾聿铭听见她还在哼哼唧唧,倒也没注意,可是停下来后他亲吻她时,才发觉这人连眼皮都撑不开了。
他不由得有些赧然,在心里怪自己的不体贴,早知这样就不该缠着她才是。
等到替江碧溶擦了身,顾聿铭搂着她慢慢睡去,已经是凌晨时分了。
这样的平静一直持续着,何鑫那边的进展越来越大,竟已经隐隐约约探到了一点蒋百川的底细。
上次江碧溶一次无心的发现,让他们发现蒋百川和余喻之间有着联系,顾聿铭问过凌鹤,确定他们之间只是普通来往,顺着这条线查下去,竟然发觉蒋余二人早在十四年前就认识了。
难道蒋百川仅仅是宏盛的一把保护伞而已,又或者其中有其他的关窍他们还没摸着?
关于一直以来低调做事的宏盛老总余喻,顾聿铭想起曾经遇到的一个小插曲。
有次宏盛举办的日间酒会,力邀他出席,彼时他身体不算好,酒会中途觉得气闷心慌,于是退到休息室去服药,在那里遇到了万华的一位副总。
因为合作了几次的关系,那位副总和他认识,很快就攀谈起来。
人少的地方好说话,也不知说到了什么,那位副总感慨了句,“余总这个人,谨慎低调又大方豪爽,但总有种江湖气,没人敢惹的。”
一位据说以前是当政治老师的地产商,居然被人说有江湖气,当时只觉得好笑,如今想起却觉得有些奇怪。
但是宏盛一直以来都没什么问题,江碧溶皱着眉头,“至少从他过往十三年的财报来讲,是没有问题的。”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今年的预审也没问题。”
“那今年……是第十四年了?”顾聿铭似乎想到了什么,把沙发的抱枕塞到腰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歪着,目光闪闪烁烁。
江碧溶点了点头,“是啊,有问题么?”
“蒋百川十四年前升任副局。”顾聿铭应了一句,脑海里闪过何鑫查到的资料。
江碧溶似乎有些明白,又好像没想通,迟疑着道:“就算……宏盛是一直都很顺利,就算是和蒋百川过从甚密,也只能说蒋是他们的保护伞,跟你有什么关系?”
“如果蒋百川在那之前就认识他了呢?”顾聿铭抬手摸了摸喉结,沉吟道,“何鑫告诉我,蒋余二人是同乡,他们认识的时间很可能远长于十四年。”
“他们为什么认识?”江碧溶愣了愣,问了一句。
顾聿铭这下摇了摇头,“就是这里卡住了,余喻说是以前当政治老师,可是我们根本查不到他的从业经历,他云南老家那边根本没有学校知道曾经有这么个老师存在过。”
江碧溶愣了一下,按道理,如果曾经有同事或员工摇身变成了大地产公司的老板,没理由会没一个人知晓的。
顾聿铭看着她,抿抿唇又道:“不过我回去问过爷爷,他说在我爸牺牲之后,原本的副队长升任队长,空出来的副队长职务是蒋百川递补的,但是队里其他人的资历都比他老,而且……”
说着说着他的目光就是一寒,“仅仅五年之后,新任队长就因为劳累过度猝死了,他副队长的板凳都还没坐热就又升了官,但是那一年有个大的行动失败了,怀疑有内/奸,整个队伍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全都调走的被调走、降职的被降职,全都离开了这支队伍,但他却可以戴罪立功,没几年就调到了分局去当副局长。”
“这仕途可真是一路高歌猛进,开了挂啊?”江碧溶愣了一下,也觉得很不正常了。
但她又觉得奇怪,“可是为什么你爷爷没有继续查下去了?”
“受到了更高级别领导的阻挠,蒋百川能走到今日,不是孤军奋战的。”顾聿铭叹了口气,“他们那群人沆瀣一气,爷爷以前虽然当过司令,可是早就退了,又能有多大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