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世世不负卿(52)+番外
斧轲拂然道,“你们汉人就是思虑过多,在自己的府邸都不能畅谈,这天下之大可还有尽情之处?”
李宗培讪笑道:“斧轲王子此言差矣,你可听过失之毫厘,所谬千里,自古成大事者必是心细如发,谨慎些不是因没有可信的人,而是用来防备有他心之人。”
斧轲朗笑了几声,背对着窗栊,双手臂肘支在窗台上,“好吧好吧,你若执意如此我也不必多说。我且问你运往边关的粮草准备的怎么样了?”
李宗培饧了斧轲一眼,“这会子斧轲王子如何这样着急呢?”
斧轲笑道:“你们汉人不是讲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么?我们柔然人从来不做折本买卖,我们助你夙愿得偿,你答应我们的阳关以北所有城池都归柔然可是作数?”
李宗培闻言面上的肌肉抽了几下,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寒芒,旋即他笑道:“如何不作数?待我登上大位,几座城池又算得了什么?”
然后二人相视笑了起来,这微笑背后各自的意义恐怕也只有当事人才知晓。
这日清晨风轻云淡,几只翠鸟在枝头叽叽喳喳的扰的人无法入眠,李宗培正计算着起床,门外便传来曲良汉急促的敲门声,李宗培微闭双眸,待神志清醒后不耐烦的说道:“进来。”
曲良汉惶急地说:“王爷不好了,咱们运往边关的粮草被劫了。”
李宗培身子微震,盯着曲良汉问道:“可知道是谁干的?”
曲良汉摇了摇头说:“对方好像是有备而来,劫完粮草就迅速撤离了,现场没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痕迹。”
李宗培清淡眉宇间露出一痕烦忧之色,“没想到做的如此机密,还是被人窃去了风声,斧轲那边怎么说?”
曲良汉说:“属下派去的人回来说,斧轲的意思是他要约王爷到老地方再重新计划此事。”
李宗培握紧的骨节咔咔作响,他恨恨地说:“这个斧轲,勇气有余智谋不足,做事从来都不用脑子,才至大意走漏了风声,坏了本王的大事,若是一般的山匪劫去也就作罢,怕便只怕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行动。”
曲良汉看着怒火中烧的李宗培说道:“王爷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李宗堔将手扶着额头,紧抿着下唇说:“你去准备一下,随我去会会斧轲,看他怎样说。”
曲良汉俯首道:“是。”
李宗培二人至凭栏轩时,斧轲已经早到一步,李宗培神色不豫地说:“眼下紧要时刻,怕这地方以不安全,斧轲王子作什么还要约在此地?”
斧轲谦然的笑道,“之前是我大意了,勘察现场的人回来报我,说看他们作案的手法与速度像是盘踞附近的山匪,如此也好,最起码不是被人盯梢了。”
说毕他心虚的用眼角觑了一眼李宗培。
李宗培极力隐忍怒气,以后做事少不了他的帮助,此时若是发作不免有伤大局,既然知道是了是山匪所为也就放心些了,他紧锁的眉心微微舒展,“有劳斧轲王子了。”
斧轲笑道:“哪里哪里,若不是我粗忽,就不会有这次损失,常言道好事多磨,仔细思来也合该有此一劫。”
既然此次合作双方各有所图,斧轲也不好一味托大,便自打圆场的宽慰起来,说着二人就倚着石桌坐下。
第39章 败者为寇
李宗培执起茶壶正要斟茶,忽然听见有匆匆杂沓的脚步由远及近,“统统给我围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过。”
这就话直直的掼入李宗培的耳中,恍惚是一个个焦雷,震的他手臂一抖茶盏就“啪嗒”一声落到地上,溅了一地的茶水还不及洇去,乌压压一片手持弓箭的士兵已将凭栏轩围的水泄不通。
在极短的时间里,李宗培已经完成了从惊慌到镇定的转换,让人不得不佩服他处变不惊的心理素质。
几个在门外放风的柔然士兵随队伍被押了过来,李宗培看着眼前这形势,知道自己奋力一搏已然无意,心里暗算着这样浩荡的阵势李宗堔还真是看的起自己。
以他对李宗堔的了解他断然不会要了自己的性命,他知道李宗堔费尽心思所谓何事,既然双方都有把柄在手中,那自然少不了交涉谈判,他面上云淡风轻,实则心里早已仔细盘算了一遭。
身旁的斧轲见眼下这情景,已吓的失了主张,颤着嗓子说:“来…来者是何人?我乃柔然王子斧轲,你们众目昭彰之下居然如此公然挑衅,就不怕两国开战,陷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么?”
这时李宗堔从众将士中走出来,附掌啧啧道:“不愧是柔然的王子,处处都心系黎明百姓。”
斧轲倒是没听出语中的讥诮之意,他得意的哼笑了一声,“所以你若是想在你们皇上面前有所交代,我劝你还是乖乖的放了我的人,撤下你的军队,本王子也好过往不咎。”
李宗堔实是想不出他那处事圆活的四哥,怎就找了这样一个鱼质龙文的人来共谋大事。
他并不急于辩护,只是侧身指向身后说:“斧轲王子看看这又是什么?如此行径似乎与王子的胸怀天下有霄壤之别啊。”
说着一众人推了几辆马车出来,上面堆的正是昨夜他们被抢的部分粮草。
斧轲看了李宗培一眼支支吾吾地说:“些许…粮草而已,又…能说明什么?再说了你怎么能证明这是我的东西。你若是拿不出证据我可到你们皇上面前,告你个离间两国邦交之罪。”
李宗堔伸手指着那几辆马车不答反问道:“我何时说过这东西是王子您的?我又何时说过这上面堆的是粮草呢?”
斧轲被这轩昂凛然的态度震一时的哑口无言,他意识到自己口误掉进了别人的陷阱,怯懦的指着李宗堔,“你你你…”
李宗培负手而立,深潭似的眼瞳里有一股莫测的情绪蔓延开来,他徐徐开口,“好一个倒脱靴,六弟说吧,说出你的条件咱们谈谈”
李宗堔登即失声笑了起来,“还是跟四哥这样的聪明人谈话来的爽快,”他抬手掸了掸前襟说:“四哥知道我这个人呢心量小,见不得父皇独宠你一人。莫如这样罢,你呢交出韩启山韩大人被栽赃的证据,然后再向父皇他老人家请示卸去身上所有的官职,去骊山北麋守皇陵去,我就装作之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何如?”
李宗培眯起长眸,仿佛是被这初冬的阳光刺伤了眼一般,他压抑着满胸臆的怒火,李宗堔此般如同将他软禁,可是自己痛处又握在他手里,心思转动一二,他的眼底划过一痕幽幽的寒意,最后他动了动嘴说:“好,我全依你。”
刚下过早朝,皇上坐在御书房长盈丈宽数尺的大叶紫檀案桌前,李宗培适才的话还在他耳中回响,他垂首看着李宗培递上来的折子,百思不得其解。
他身子向后一仰,将折子掼在案桌上,眼眸微合着对立于身旁的内监王忠说:“这件事你怎样看?”
王忠打着千儿说:“皇上可真是折煞奴才了,这王爷的心思奴才哪能窥得一二啊。”
皇上拿眼风扫了一眼王忠,斥责道:“没用的东西,你没看出来这里面的马脚么?”
王忠慌忙跪下,哆嗦着身子说:“皇上英明,奴才这样的朽木心思怎样能与日月争辉。”
皇上没好气的撇了王忠一眼说:“起来吧。”
王忠唯唯诺诺的应道:“是,谢皇上恩典。”
“年长的几个皇子中,朕最看中的就是老四与老六,如今老四却递上折子执意要去守皇陵,以他的心性怎会甘愿在皇陵中度过余生?不偏不倚这时又有人重提韩启山的案子,这二者中到底有什么联系呢?老四到底是有把柄落入旁人手中受人胁迫才不得已为之呢,还是以退为进另有目的呢?”皇上在心里自忖自度。
王忠偷眼朝皇上看去,似是无意地点了一下,说:“奴才记得,彼时皇上传令韩门抄家时,誉王殿下当时也在场,他情绪颇为激动,一直在极力为其辩护,想来此次韩大人的案子能水落石出,殿下决计是费了不少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