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20)
在莫里桑的带路下,两人安顿好座驾,便搭乘电梯上到一高层办公楼。
“请进。”做了个请的姿势,莫里桑笑容可掬。
而沙北也不客气,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尽管一开始就没指望对方会当真带自己到军营,但沙北也没想到莫里桑竟会把办公场所设置在这种普通写字楼,不过就算地址不同,可安保措施肯定非常到位。
就在沙北饶有兴致的到处参观之时,后方忽然传来一道清俊的男声,“茶还是咖啡?”
“不用。”可是沙北并不领情。
“那要不要换套衣服?”不过莫里桑并不气馁。
沙北低头瞅了瞅身上的衣服,淡蓝色的布料早已乌黑一片,血渍凝结成块,全然看不出原本的材质,隐约中还飘散着腥臭味。
味道难闻不说,顶着这行头上街,估计没出小区大门就被警卫军摁住了。
嗯……这确实很难办。
正当他兀自苦恼之际,莫里桑按下了某个按钮,咔哒一声,原本光滑的墙壁竟开了一扇门,“洗手间在这里,你先去洗漱,我去帮你准备衣服。”
沙北剑眉微蹙,刚要说些什么,不想又被对方抢去了话头。
“喷头的模式可以调整,如果你不喜欢水流太猛的话。”
话都说这份上了,再拒绝也没什么好处,沙北微微颔首,轻声道了句谢谢,便在对方的注视下走进了浴室。
沙北并没有着急更衣,只开着喷头站了一会儿,待门外传来了关门声,才慢慢解开纽扣。
水雾沿着结实的肌肉缓缓滑落,即使经历过血火的试炼,皮肤依旧没留下明显的疤。但无论肌肤的触感如何温暖,在弹性十足的肌理下,只包裹着冰冷的机械。
迎着喷头用力闭合双眼,沙北重重舒了口气。
现在的沙北,满脑都是奎克倒在沙发上浑身是血的画面,那外翻的筋肉,还汩汩的往外流着血。他确信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可为什么自己又会出现在现场呢?当时的他来找奎克,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个又一个的疑惑冒了出来,沙北思索良久,依然没得出结论,只能瞪着墙壁发愣。
午饭,沙发,血……
可过了一阵,倒在沙发上的人,竟变成了奥尔顿。
什么?!
沙北顿时脸色煞白的扶着墙,激烈的喘着粗气。
茶色的卷发胡乱的披在脸上,军装依旧整齐的穿着在身,只是领口的扣子被扯掉了。咽喉的伤口很深,深红的血不断的翻涌而出,纤细的胸膛起伏减弱,慢慢的,慢慢的,直至彻底安静了下来……
就像死了一样。
脑中嗡的一声巨响,他浑身发颤,拼命想要把这可怖的画面甩出脑海。可越是着急,那画面就越是清晰。渐渐的,视野染上一片血红,连鼻间都沁染了作呕的血腥味……
不,不!
停下!不要再想了!
沙北紧紧环抱着双臂,头顶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墙壁,温暖的水雾打在后背,却让他一直冷到了心底。
咚!咚!
待熟悉的嗡鸣终于再次回响,沙北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感谢自己的失忆,他解脱般的紧闭双眼,仿佛在等待重生。
赶紧忘记,赶紧忘记,要赶紧……
滴滴滴!——
柔和的水雾倾泻而下,扑在脸上十分温暖。
沙北仰望着蓬头,低头看了看□□的身体,又抬眼望了望外头明亮的天色。
他……在洗澡?
第16章 14:07
午后的阳光十分灿烂,地毯上的光斑亮的晃眼。
餐桌上放置着两套餐具,酒杯里满上了白酒,精心准备的餐点早已凉了,可依然引不起房内男人的注意。
沙北安安静静的坐在餐椅上把玩着筷子,直愣愣的盯着门口。
一大早起床,他开始准备午餐蘑菇肉饼,然后一直在屋内等待;等到夜幕降临,他把午餐倒掉,又开始准备晚餐,还是蘑菇肉饼,接着继续等待——在过去的几天里,男人一直重复做着。
垂眸看了看日历,沙北的目光落在对面空空如也的位置。
今天是奥尔顿失踪的第十一天。
他已忘记奥尔顿是怎么离开的,可凭着备忘录,他依稀记得零星的对白。他相信奥尔顿一定会回来的,因为他说想吃蘑菇肉饼,想尝尝自己新做的酒,想和他再去一次天空之眼……
啪!
一声脆响唤回了男人的神智,沙北低头发现筷子被一分为二。
其实这并非第一次。之前军队有紧急情况,奥尔顿也总是一声不吭的消失十来天,就在沙北快要急疯的档口,对方回来了。
面对奥尔顿困惑的表情,他反倒觉得之前的自己就像个傻子。
不过这次不一样。
虽然一切看似寻常,但一种莫名的焦虑总是萦绕心头。他尝试联系布林,可对方只叮嘱他最近千万别出门,便匆匆挂断了,声音听起来似乎隐瞒着什么。
摩挲着筷子粗糙的断面,沙北眉头紧拢。
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睫毛微颤,沙北翻出了光脑开始逐条查找。联系人上注明身份的,他基本已全部联系了一遍,可面对他的问题,对方总是顾左右而言。
除了这个叫奎克的。
沙北知道自己在失忆后,重新把联系人整理了一遍,可这个奎克,备注是空白一片,除了名字与地址外,连个电话都没有。
布林的叮嘱还记在备忘录,沙北不敢贸然前往奎克的住址,但现在除了他,男人已找不到有价值的信息了。
看着对面摆放着整整齐齐的碗筷,沙北眼底闪过一缕荧蓝,在备忘录上快速的写写画画。
13:00——去找奎克。
*****
联系的地址是在超星大楼,城区最为繁华的地带,沙北驾车也不过十来分钟的路程。尽管人流复杂,不过安保措施非常到位,即便有好事者想要搞事,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循着地址找到了门牌号,沙北在门前闭眼整理思绪,过了一阵便轻轻按下门铃。
不多时,门后传来了拖鞋的拖沓声,然而过了好久,依然没有人应门。
沙北剑眉微蹙,再次摁下门铃。
如此反复数次,大门终于开了一条缝,一张阴沉的脸从门后露了出来。
沙北忙上前打个招呼,“您好,我是——”
“你找谁?”中年男人冷冷的打断了对方的话,如砂纸般的声音摩擦着耳膜,听得人浑身难受。
“抱歉打扰了。”察觉到对方的不悦,沙北微微颔首,“请问奎克先生在吗?”
“你找错门了。”男人看起来相当平静。
“等等。”沙北定定的盯着对方,“请问您就是奎克先生吗?”
“我说,你找错门了。”孰料,男人脸色一沉,瓮声瓮气的想要关门,却被一只脚撑住了门板,“你干什么?”
沙北并未回答,只定定的端详着对方的脸。尽管他掩饰得很好,可依然能从眼底看出一丝厌恶与……惊恐?
他在害怕什么?
“你再不走我就要——”
“奎克先生,请原谅我的冒昧。”尽管沙北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可卡门的脚却十分强硬,“我这次来是想了解一下奥尔顿的事。”
使劲推了好久,门板依旧纹丝不动,男人愈发焦躁起来,“你——”
忽然,楼梯处传来了模糊的人声,他脸色骤变,一把扯过沙北进了屋,嘭的一声把门狠狠关上了。
沙北快速的扫了周遭一眼,这只是一处寻常的客厅,餐桌上的餐点还冒着热气,看起来并无任何不妥。
他顿时更觉纳闷,那对方为什么死活不让他进来呢?
奎克看也没看沙北一眼,背手立于窗前,“你来做什么?”
沙北上前几步,唇瓣翕动想要解释,“我——”
“我不是叮嘱过让你不要过来吗?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有多少人在盯着我?”奎克脸上封了一层冷霜,说话声音反而比平时低了几分,“你是怕那些人查不出我和你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