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21)
那些人?
关系?
沙北满脸困惑,“我和你的?”
“现在趁没人注意,你立刻离开。”懒得和他多费口舌,奎克头也没回,“在风头平息之前,不要再和其他人有任何接触。”
“等等。”沙北讪笑几声,“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来了解奥尔顿的下落——”
“你还要了解什么见鬼东西?”高声打断了男人的话,奎克狠狠瞪了对方一眼,“联邦已经起了疑心,还派了奥尔顿的发小过来。很快那小狐狸就会调查到我这,现在东西还没来得及送出去,万一被发现——”
东西?沙北一怔,顿时反应了过来,“你,你是帝国的——”
“闭嘴!”紧张的朝大门处张望片刻,奎克压低了声量,“你再不滚我就不客气了。”
沙北气得青筋突爆,一想到众多和奥尔顿一样在前线浴血奋战的战士,保护的竟是这样一群败类。他猛的跨步一把抓起了对方的衣领,“你这个叛徒!”
“叛徒?”即便被抓得双脚微微离地,奎克脸色青白,却依旧不慌不忙的下巴微扬,“我从来就没有背叛过,也从来不属于这个联邦。”
震惊的瞪大双眸,沙北原以为眼前这个男人只是个被策反的人员,可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竟是帝国派来的奸细。
愣了好久,他才稍微定了定神,“我要报警。”
“报警?你确定?”熟料,奎克竟扬起一抹阴翳的笑容,“反正你只记得你想记得的事。”
沙北心里头咯噔了一下,手下动作一松,“你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敏捷的挣脱了对方的钳制,奎克摸了摸脖子,不以为意的耸耸肩,“不然你以为你的失忆是谁害的?”
——明天要去天空之眼吗?
沙北结讷的张了张嘴,“是帝国的间谍偷袭……”
“偷袭?”奎克嗤笑一声,理了理衣领,“间谍自相残杀吗?”
头顶像是受到一记闷锤,沙北只觉四肢发冷,“什么意思?”
奎克眼底充满了同情,“看来你的自欺欺人让你很快乐呢,一个奥尔顿就把你迷得找不到北。”
“你不配叫他的名字!”沙北发狠一推,把对方整个人撞向墙壁。
“唔!”奎克吃痛的捂住肩膀。
沙北眼角发红的喘着粗气,“无数军人在边境为联邦卖命,而你们这种无耻的双面人,却出卖国家!”
轻咳了一声,奎克讽刺的勾勾嘴角,“我不配,那你就配了?”
闻言,沙北浑身一僵。
缓了好久,奎克扶着墙壁慢慢站起身来,“你心心念念的男人,毁灭了咱们多少仿生人的弟兄?那些帝国的战俘,过得都是些什么生活?”
“战争本来就是残酷的。”沙北咬了咬下唇,目光开始游离,“我只是个普通平民,你说的这些我根本帮不上忙。”
“平民?”奎克嗤笑一声,“几天不见,你还真入戏了。”
什么?沙北愣住了。
“你当真一点都不记得了?”奎克的双眸散发出如玻璃一般冰冷的辉光,直勾勾的似是要看透人的心里,“当年退役的真正因由,接近奥尔顿的目的,还有自己的真正身份?”
真正的……身份?
——今天也是晴天,沙北在日历上做了个记号。
——为什么要跟着我?
从冷柜拿出冰袋摁住伤处,过了半晌,奎克才慢慢转身。
“沙北少校。”
头脑嗡的一声巨响,沙北脸色惨白,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只觉得脊梁上被冷汗浸得发寒,“不,我不是帝国的人,我不是。”
他是间谍?
他怎么会是间谍?
他怎么能是间谍?!
这个认知已大大超出了沙北的意料,他突然紧紧抓着胸口,只感到力气一点点被抽走,寒气漫漫从脚底涌上来,浸透了整个人。
“你也不必难过,其实他也没多少真心。”奎克无奈的抿了抿唇,同样是做情报工作,对方此刻的心情他自然非常明白。不忍见到其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开口安慰道,“不然怎么会下令欧库斯给你的记忆体动手脚?”
——他每个星云月都会标记出月检的时间。
——明明在一起几年了,为啥他啥都不对你说呢?
沙北怔了一下,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
过去被忽略的无数细节,顿时清晰的涌现在眼前,常年搭建的心理防线瞬间被冲击得七零八落。
难道,他和奥尔顿的所有,都只是一场戏?
“他之所以迟迟不下手,估计是想起出帝国藏得更深的情报员。”奎克轻轻叹了口气,“但是那次你行动失败,这才逼迫他——”
“你放屁!”沙北死死抓住手臂,脸上每一根肌肉好像都在颤抖,“我和奥尔顿是真心相爱……”
“还真心相爱?上峰的计划差点就因为你的鲁莽功亏一篑!”奎克冷哼了一声,点开了按钮开始烧水,“还好我下手早,不然欧库斯也不会这么听话的反水,把程序植入芯片里。”
程序?沙北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程序?”
然而奎克但笑不语,只拎出了个茶叶罐。
蓦地,沙北想起奥尔顿那身莫名其妙的伤,“奥尔顿的伤,是你干的。”
夹茶业的手一顿,奎克漫不经心的转过身,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确定?”
——最近屋里有点凉。
“你懂什么?我难到还不清楚奥尔顿?”唇瓣嗫嚅了几下,沙北神情呆滞的转过了身。此刻的思绪似是被拧搅成团的死结,缠得他几近窒息。
他背靠着落地窗勉强站稳,像是自语般低声呢喃着,“若不是你们搞鬼,以他的身手,谁能伤得了他?”
“是啊,他的安保滴水不漏,又身手了得。”不以为意的勾勾嘴角,奎克把茶叶倒进杯子,“那到底是谁,才能伤得了他?”
——意思就是,你想做什么都行。
眼睑微颤,沙北用力咽了口唾沫。
“你只会记得你想记得的事。”撒了几枚干花提香,奎克拧紧了茶罐,这才慢慢的瞥了男人一眼,“就像你的备忘录。”
沙北的脸象是被混凝土铸住了,他惨惨的死盯着地面,如同木偶一般。
“我利用实名举报,争取了部分时间,但按照那只狐狸的狡猾程度,肯定拖延不了多久。”奎克低头看了看表,“趁还没人发现,你赶紧——”
“不行。”沙北神情木讷的盯着脚尖,“我要知道奥尔顿的下落。”
“你知道有什么用?”终是被对方的执拗所激怒,奎克烦躁的啧了一声,“他在哪对你来说有什么关系?”
“有很大的关系。”可沙北只兀自点了点头。
“你别每次都这样。”奎克不由得用力捂住了额头,焦急的来回踱步,“反正你很快就会忘记这件事。”
“这次我一定会记得。”
“你不会。”
“我会——”
“我曾经也以为你会,可你还是忘了!”
砰地一声狠拍桌子,茶碗被颠了起来,奎克积压数天的怒气如火山一样爆发了。
沙北愣了愣,惊愕的瞪着对方,“我前几天也来找过你,对吗?”
可奎克只用力抹了一把脸,转头望向窗外。
“也就是说,同样的问题我之前也问过。”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沙北喃喃自语,“可是我忘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时间,气氛变得凝滞。
叮叮——
短促的提示音蓦地响起,沸水在壶里翻滚着,过了一阵便啪嗒一声停止了运作。
“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奎克终是冷静下来,他低头看了看无措的男子,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放轻松点,你的斩首任务已经完成了。”
……斩首?
男人的话像恶魔的呢喃在耳边响起,沙北面如土色,一种负罪的心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身形微晃,眼前晃过许多画面,可是他一个都没能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