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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囚(47)

作者: 林萨 阅读记录

旁边位子的主人回来,是一个穿着雨衣的小男孩,瘦瘦小小的,小手里捧着一杯刚接的热水,指尖被烫得红红的。

阮奕帮他接了一下,小孩抬头看他,苍白羸弱的脸让他有一瞬间失神。

“谢谢。”小孩爬上旁边的椅子,穿着雨靴的小腿悬空,接过阮奕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眯起黑白分明的眼睛,抿起颜色很淡的嘴巴,“姐姐接的,不烫的。”

阮奕和他坐在一起看着外面下雨的街,从窗玻璃上看到这小男孩把水杯放在旁边,然后弄着自己的小伞。

阮奕朝他摊手,他就把伞放在阮奕的手上,说:“这里坏了。”

阮奕帮他把两根脱出来的伞骨按进铆钉,看着伞上面的草莓图案,阮奕眼底划过淡淡的笑意。

助理这个时候跑了过来,还带着医院的几个负责人,大喘气:“阮总,不好意思久等了。”

旁边的负责人也急忙道歉。

看阮奕没有生气的样子,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助理推着阮奕,其他人领路。

“谢谢。”小孩看他要走,坐在位子上,晃晃手和他再见。

阮奕揉了一下他毛茸茸的脑袋。

助理看阮奕心情不错是因为那个小孩,挑着他喜欢的话说:“刚才那个小孩好漂亮,是个Omega吧,才两三岁就这么好看了,长大了肯定更好看。”

在等电梯的时候,阮奕看了一眼并没有多少人的大厅,对助理说:“你过去看着,等他家长过来。”

助理临时接下这个工作,走了没两步,又回来说:“阮总,他家长来了。”

阮奕回头,看到那个小孩走过去站在一个人脚边,抱起他的人声音清脆响亮:“这是我儿子,你看到了,可爱吧?方方,叫叔叔。”

方瑜恩的脸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穿着医生的白色长褂也还是像之前上学的时候,笑容灿烂得刺目。

阮奕手背上骤然浮起青筋,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你们先上去。”

助理头大,您才是病人啊。

但是他不敢说,医生也不敢问,推着一个空轮椅走进电梯,在电梯门合上前,就看到阮奕阴沉冷厉地往某处走。

方瑜恩说完自己有儿子后,他面前的人脸上就僵了僵,说:“不可能。”

“我们方方都两岁了,长得超级像他另一个爸爸。”

何辛配合地叫了一声:“爸爸。”

方瑜恩幸福地“欸”了一声。

对方看了看抱着方瑜恩脖子的小孩,死心离开。

方瑜恩等人一走,就在何辛脸上亲了两次,又蹭着他嫩嫩的脸,说:“你爸爸呢?”

“上去送花了。”

医院订花的人还算多,何楚经常来这里。何辛不适合上下爬楼梯,就坐在这里等何楚,护士站的护士都会帮着照顾他。

方瑜恩刚准备去给他接点热水,何楚就下来了,细细的胳膊和脖子,白皙的脸上眼梢的小痣很明显,和何辛站在一起特别像。

“走的楼梯吗,怎么不坐电梯?”

何楚接过何辛,说:“刚刚给方方擦雨衣上的水,耽误了点时间,就跑着去的,也不累。你什么时候回去?”

方瑜恩还在上学,现在是在医院观摩学习,苦着脸说:“还早呢,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我随便在医院吃点吧。”

“好。那我走了。”

方瑜恩看了一下左右,凑过去悄悄说:“阿楚,明天就不要开店了,你还是在家休息吧。我请假带方方。”

何楚的发情期就在这几天,就算打抑制剂也要在家休息一天。

看何楚点头,方瑜恩笑眯眯对何辛摆手:“方方再见。”

对流雨说来就来,说停就停,何楚抱着何辛走出去的时候,外面已经没有再下雨。

何辛很懂事地不让他抱,和他牵着手,小声和他说,之前缠着方瑜恩的人又来了,不过自己帮他把人赶走了。

“你好厉害。”何楚抿嘴笑,想要把伞缠一下,有点奇怪,他明明记得有伞骨脱了。

“有个叔叔帮我弄好了。”

阮奕坐在一株高大的绿植后面,越看越觉得被方瑜恩逗着的小孩像何楚,一直死水一样的胸口仿佛胀裂,撑出大片龟裂,让他几乎不敢呼吸,又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在他看到何楚出现的时候,郁胀的胸口如决堤泄洪,那些沉寂的克制的,现在又铺天盖地袭来,让阮奕猛地一晃神,目眦欲裂。

在看到方瑜恩亲了一下何楚的侧脸后,阮奕心底许久没有过的戾气暴起。

阮奕跟在何楚后面,视网膜里就只有前面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那是何楚和方瑜恩的孩子?

那他的孩子呢?

阮奕不敢想。

最后何楚进了一家花店,阮奕站在街对面看到乳白色石膏牌匾——“何方花艺”,薄如刀刃的唇挑起一抹冷笑。

他站在外面抽了一支烟,在点燃第二支的时候,把烟盒和烟草都揉碎了扔进垃圾桶,走过街道,推开了玻璃门,撞响上面挂着的风铃,扑面而来各种鲜花的香。

“欢迎……”戴着一条棕色围裙的何楚从里面走出来,声音和笑容都凝住,眼睛惊瞪,又难以置信地看着站在门口的阮奕。

阮奕松了一下自己的领带,走过插在水桶中成捧成捧淡粉浓红浅紫纯白的鲜花,不容抗拒地把何楚堵在墙和自己之间,拇指摸上他颤动眼角的小痣,露出森白的牙齿轻笑了一声:“楚楚,好久不见。”

去他妈的不想,再见到何楚的第一面,他就要,要何楚原本的爱,也要何楚曾经说过的一切。

作者有话说:

分了一下章节,没有变化

第二十一章

三年前。

西五区的凌晨四点。

被扯掉的医用手环被扔在病床上,阮奕一边扣着衣扣,耳朵上戴着的蓝牙耳机亮起,传来助理略带困倦的声音:“阮总,飞机已经安排好了。需要我和您一起回去吗?”

“不用。”最后一粒扣子被扣上,阮奕按断了连线,在准备了一个半小时后,被惊醒运作的私人飞机在黎明前起飞。

高度疲惫下大脑供氧不足,让起飞时的失重感更加明显,阮奕胸口出现了短暂的心悸和窒息,这种感觉让他突然想起了许宜彤安乐死的那天。

他按了一下胸口,看着云潮如浪涌的窗外,在初晨的金光里,在心底说,最后一次。

只搭载一个人的私人飞机,把旅程用时缩短了四个小时,当他落地的时候,当地时间在第二天的凌晨三点。

阮奕回到自己许久没有住过人的房子,里面安静冷清,打开灯的时候他眯了一下眼睛——这个房子是他回国后自己买的,不是许宜彤,或者其他人给他的。他曾经把这里当作过自己的家,所以就算阮奕现在鲜少回这里,这里依然定期有人来打扫,好像在等着什么人回来。

他在这个久不回来的房间里待了不到六个小时,还没有把房间染上人气,就又离开了。

早上十点,银行行长带着那天接待何楚的银行职员来见阮奕。

那个小职员明显有些紧张,说话的时候紧张得吞咽口水,调信息记录的时候,深吸了好几口气。

“客户那天是全款取出,然后存进了这个账户里。”

从银行系统里调出来的账户信息上是一个阮奕很陌生的名字——付文锦。登记的个人信息显示她是一个Omega女性,六十三岁。

她是本地人,丈夫是一名小有名气的慈善家,她本人也经常在社区福利院和救助站帮助Omega。

而阮奕再查下去,就知道付文锦在丈夫去世后,就移居到了国外。国籍变更,让其身份ID也被更改,阮奕费了一些精力才得到了付文锦在国外的信息,不过没有见到本人,因为付文锦正在大西洋的某艘游轮上进行着旅行。

在等待付文锦结束环球旅行的期间,蔺洪滨的案子经过四个月的调查,在九月份开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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