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楚囚(48)

作者: 林萨 阅读记录

当天三家主流媒体同步直播,最高法院外面还有数十台摄像机等着,旁听席的蔺家人全都沉默不语。

蓝姝好戴着墨镜悄悄出现在后排,和阮奕碰了一个面。阮奕在看到蓝姝好的时候,也不意外,只和她淡淡交会了一下视线。

蓝姝好却坐过来,在公诉人陈述蔺洪滨罪状的时候,摘了墨镜对阮奕友好一笑:“之前多谢你帮忙。”

蓝姝好当初为什么要和他合作,阮奕已经知道原因了,尤其是吴怒还一直在为她工作,今天送蓝姝好过来的人也一定是吴怒。

在调查蔺洪滨的过程中,已经有证据证明蔺洪滨和其他官员参与过与未成年Omega的性/交易,出差时默认的性旅游也被揭露出来,牵连的人不计其数。

吴怒的案子被重查只是时间问题。

面对落落大方的蓝姝好,阮奕疏冷颔首,继续看着背对着旁听人员站在被告席上的蔺洪滨。

“对了,吴怒说谢谢你帮忙,让我和你说,之前的事是他有些冲动了。”蓝姝好不怎么尊重法庭,在前面激烈争辩的时候,又对阮奕说,“之前什么事?你们还能有什么交集?”

阮奕看向蓝姝好,蓝姝好羞涩一笑:“欸,吴怒那个人什么都不和我说,我就是好奇,姐夫你可以给我说说他之前的事吗?”

“不清楚。”阮奕惜字如金,忽略了自己心底被蓝姝好的话带起的一点不适,在休庭的时候,对已经能预测结果的审判没有了耐心,起身离开。

还没有走出去,“阮奕。”背后传来细鞋跟叩在地面的声音,接着蔺瑄跑到了他面前,面容憔悴,眼睛发红,带着一丝勉强的笑,“聊聊吧。”

受理蔺洪滨案子的法院是最高一级的法院,三十九级台阶下站满了等待的记者,正门前有四根大理石门柱,阮奕和蔺瑄站在其中一根下。

蔺瑄说:“你生日马上就要到了吧。”

阮奕生日是在九月,还有几天,不过他不过生日,蔺瑄提起的时候,他点了一下头。

“我和闻行已经说好,以后会出国,再也不回来,就提前和你说一声。”

阮奕:“一路顺风。”

蔺瑄看着他苦笑了一下,他们之前是一起长大的,甚至算得上青梅竹马,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无话可说的样子。

是他刚回国的时候,还是他把何楚接回去的时候?蔺瑄不清楚,现在也来不及分辨。

她一脸苦涩:“我承认我爸是罪有应得,但是我之前也不知道他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他是我爸,他生养我,我不能怪他,我替他向你,还有何楚道歉。”

看着蔺瑄把自己对折起来,阮奕眉心皱了一下,淡声道:“不必。”

蔺瑄没有直起身来,她捂住脸,声音哽咽艰难:“阮奕,我求你了,你放过我爸吧。我弟弟还在治病,我妈也要疯了,我爸要是真的没了,我真的……”

“这与我无关。”

情绪没有一点起伏的阮奕击垮了蔺瑄强撑的平静,她蹲在地上大声哭起来,没有了一个娇生惯养大小姐的样子。

他们家做错了很多事,但是还是希望能得到原谅,她经过这段时间的折磨,已经慌不择路:“我知道你因为何楚在怪我们,但是我爸什么都没有对他做过,而且我们照顾了何楚十年,十年啊,阮奕,没有我们,你也遇不到他。”

蔺瑄现在语无伦次的样子,不过是阮奕身边所有变得面目全非的事物的一部分。

阮奕漠然提醒她:“蔺瑄,你比我清楚,你们一家也没有一个是无辜的,这十年你们没有帮过他一次,都是他自己走过来的。”

蔺瑄蹲在地上痛哭不已,戚闻行原本站在不远处,看到现在这样又走过来。在这件事上,他没有什么立场,可能他知道的没有蔺瑄多,但也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只不过之前不想为了何楚一个外人做些什么,就当作全然不知。

现在阮奕揭开了蔺家那层遮羞布,他更不知道该怎么说,扶着蔺瑄就要走。

而蔺瑄用力抓着他的手站起来,想从他身上汲取一点力量,手背上浮起青筋,然后似哭似笑地抬起头:“阮奕,我们认识了二十年,你就为了一个何楚,要毁了我全家。”

戚闻行担心蔺瑄意气用事,揽住她的肩膀,皱眉往阮奕那边看了一眼,把蔺瑄拉走,说:“快开庭了,回去吧。”

蔺瑄被拉走的时候,紧握着戚闻行的手,回头盯着阮奕,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和自己现在一样的悲恸和绝望:“是,我们卑鄙我们虚伪,欺负他无依无靠,那你呢?阮奕你难道不是一个虚伪的胆小鬼吗?不是我们,你敢正视自己的喜欢吗?你有借口带走什么都没有的何楚吗?”

阮奕对蔺瑄揭开的事实无动于衷。

大门外都是等着采访蔺家人的记者,因为直播显示审判还没有结束,所以小门没有什么蹲守的记者。

阮奕今天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从小门离开的时候,不怎么意外地遇到了吴怒,收获了一句“谢谢”和一支吴怒递过来的烟。

等到吴怒离开,阮奕骨节分明的手轻轻转着细长的烟,然后咬着烟嘴,一手笼着火焰,两颊因吸气深陷,绷出线条凌厉的下颚线,袅袅升起的白烟让他眼底晦暗如阴云。

他不是没有查过蓝姝好,并在一段时间中认为就是她在帮何楚——毕竟蓝姝好父母都在公安厅,要抹掉一个Omega的身份信息太简单了,更何况跟在她身边的吴怒还是刑警出身,高水准的反侦查和警戒意识,让私家侦探拿他毫无办法。

而蓝姝好的工作让她几乎全年都在全国各地跑,在每个地方停留的时间不定,拍戏演出看病,哪里都去,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至于吴怒,平时跟着蓝姝好东南西北跑,就算放假也是回自己住的地方,唯一和以前不一样的,就是他没有再租那套空着的房子——就像是知道没有人会再回来。

从始至终最奇怪的就只有阮奕。

原本蔺瑄的话对他来说不痛不痒,偏偏见到了吴怒,就像是又被人看到了他的那些力不从心。

以前他对何楚说的话半真半假,那句“我本来就有些喜欢你,不然也不会标记你”倒是真的。可能是何楚出现的时机太对,也可能只是因为他这个人,让阮奕可有可无的“有些喜欢”成为了焚燃的心火。

最后一口尼古丁入肺,簌簌抖落的烟灰像是盖在了他心口,只是烫了一下。

蔺洪滨的案子出审判结果的那天,阮时昌通知阮奕去自己办公室找他。

像是知道他不会理会,半个小时后,阮时昌亲自找了过来。

阮时昌走进办公室,在看到越发冷厉的阮奕时,不自觉绷紧了脸——一个人要是之前泄了气,后面就很难再拿起气势,现在阮时昌已经很久没有在阮奕面前端起过架子了。

在许宜彤去世后,他们就像是已经彻底脱离了父子这层关系,交流仅限于在同一场会议上,其他时候能看到两人在一起的地方是集团办公的AO数据系统——阮时昌在阮奕的上一级。

阮奕不会叫他“阮董”,更不会叫他爸,而是直接漠视他。

阮奕的漠然,让阮时昌很多装腔作势的话都没有用武之地,坐下来后都只能单刀直入:“咳,许检打电话来,蔺洪滨的事,是不是和你有关?”

阮奕视线没有从面前的电脑屏幕上离开,漠然道:“蔺洪滨要怎么判都是他罪有应得,我能做什么?”

“但是他被抓那天,你把人打了,到现在蔺瑄他们都还在找我。”

“蔺瑄想替蔺洪滨求情,我会去告诉她你和蔺洪滨的交情并不是那么好,你不想帮她,我也不会帮她。”

阮时昌这辈子都没法在阮奕这里讨得半分好脸色,听了他的话后把交叠的腿放下来,沉着脸看向阮奕:“阮奕,你能实话和我说,你这么对付蔺洪滨,难道就只是因为凤凰山军事基地的事吗?”

上一篇: 冒险 下一篇: 技不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