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逐龙/我是一条小青龙(15)+番外

作者: 葭川独泛 阅读记录

他记得她上次不小心牵动咒法,明明很快就被疼哭了,而且哭得很惨。

这次莫不是想起了什么?又或是有了什么克制自己哭泣的理由?

还没等他猜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缘由,他们已来到洞口。

脚边漆黑的石洞好似一张大开的嘴,又像一只深邃的眼睛。

斐怀运起水行术。同时,石洞中伸出一只幽蓝细长的爪子,尖锐爪尖指向他的背脊……

昏暗河底骤然立起一面青色的屏障。鬼爪撞上屏障的瞬间便被折断。

斐怀哑然低头。原本蜷缩在他怀里的小姑娘满脸是血,两侧额角长出深青色的纤长龙角。原本没什么神采的眸子此刻却流转着与那屏障同出一辙的青光。

“醒了?”他问。

朝然茫然地看向他,沉默良久,缓缓点头。

斐怀道:“那你……”

话还没说到一半,她突然伸手推开他,双脚落到实处后,她踉踉跄跄朝自己设下的屏障走去。

鬼爪还在不死心地一探再探。

朝然挥袖撤去屏障。女鬼绝望疯狂的声音随鬼爪而至:“我要你们看着我!你们全都必须看着我!”

她伸手攥住那幽蓝的利器,像摘下伸至跟前的花一样容易,再往后一拽,竟硬生生将那躲在石洞中背后偷袭的水鬼一并拽了出来。

此刻的陈氏已模样大变——她将所有的水鬼都重新吞入腹中,整个鬼看起来臃肿且恶心。此外,她身周还缠绕着新生的魔气。

她居然以鬼身成魔了。

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反手一拧,将那只细长锋利的鬼手拧了下来。

陈氏一边痛吼,一边伸出更多的鬼手。

朝然平举右手,身前凭空多了一面屏障。鬼手撞上屏障,全数折断,而屏障不损分毫。

她又于瞬息间撤去屏障,下一瞬便来到女鬼陈氏身前。她将河水一握,这便握住了一柄原本并不存在的水剑。剑刃边缘流淌着青色的神光,雷霆般劈下。

新生的魔在龙神跟前,压根不够看的。

陈氏连带着许多被她吞吃入腹的水鬼一道灰飞烟灭。

天道从不区别对待任何神明。

不可反抗的重压几乎在水鬼们灰飞烟灭的瞬间压在朝然身上,她一时没站稳,整个人脸朝下嵌进了河底。

事出有因,天道没有直接让她陨灭,但该有的惩治,绝不会简单。

朝然被天道的重压压得龙角都快折断,全身骨头噼啪作响。

但下一刻,那重压却被分担了一半。

因缘线!

她艰难地撑起一点身子,瞥见跟前多了一片雪白的衣摆。

白衣的神明分明也被天道压着,却不如她这般狼狈,他甚至还有余力将她捞起,无奈笑问:“这是想起什么了,本事和脾气都这样大?”

朝然勉力弯了弯嘴角,什么都说不出来。

斐怀扯过袖子将她沾了泥与血的脸擦干净:“没事了,闭眼睡会儿吧,我带你回河神府。”

作者有话要说:

这对,似乎是我写过的,五万字内肢体接触最多的cp了(沉思脸)

第13章 桑落(六)

凡人的梦境,或绮丽或灰暗,有时映照过去,有时窥见未来。而神明的梦境只有一片静止的浓稠的黑暗。

朝然挣脱梦境,睁眼盯着青色的帐顶许久,才晃过神来。

她翻了个身,将自己的脸埋进柔软的云枕中,下一刻,又忽觉不对,一骨碌翻身坐起,抖着手摸自己的脑袋……龙角还在!

她跳下床,衣冠不整地凑到妆镜前,仔细端详自己的龙角,一面觉得神奇,一面又觉得苦恼。

头好重啊……

她将自己额上的角摸了几遍,又屈指弹了弹,弹得自己的脑袋都跟着晃了几下。看着镜中有些傻的自己,她忍不住笑了。

门被轻轻推开,黛姑娘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见朝然只穿了中衣坐在妆镜前,便快步走到架子前取了外披搭在她肩上:“大人可觉得哪里不舒服的?”

朝然摇头:“我没事,就是龙角收不回去了。”

黛姑娘笑道:“斐怀大人出去前交代小神转告河神大人,说是大人现下神力回来了,神躯一时不习惯,等过几日便好了。”

朝然颔首:“原来如此……你说他出去了,他上哪儿去了?”

黛姑娘思考片刻,道:“斐怀大人没说去哪儿,小神想,他应当是回隐居之地去了吧。”

朝然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天道的惩戒呢?她现下没有什么不舒服的,那斐怀呢?

当时她不过一挥剑,便教数十人灰飞烟灭。这会儿她自己想想都觉得背脊发凉后怕不已。

天道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朝然一言不发穿好黛姑娘递给她的衣服,套好鞋子,头发也不束便出了寝殿。

黛姑娘碎步跟在她身后:“河神大人,您这才刚醒,又要上哪儿去?还是好生休息一阵吧。”

朝然道:“我……说来话长,不必担心,我很快便回。”

话音未落,她已踏上神道。石像皆跪拜。

眼下河岸两侧已是满目秋色。

炽热的枫红与温暖的杏黄渐次晕染树林与山丘,偶尔有几点深沉的绿,浓重得仿佛能滴下来。

朝然一上岸便看见这样的景色,却无暇驻足多看一会儿,急匆匆地往斐怀那儿赶。

虽说她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在那儿。

斐怀常驻白川河神水府之后便撤了隐居之地的结界。即便他本人不在,也是没有什么不长眼的东西敢靠近那座飞檐翘角的小楼的。完全不必操心会丢东西。

可这会儿,那银白的结界又出现了。

与之前不同的是,结界的顶部不再是一个上凸的弧,而是下凹出一个奇怪的形状,像是有只巨大的手在用力地按结界似的。

朝然越发心神不宁。

毫无凝滞地穿过结界外放的领域,她来到那巨大的银白结界下。也不知是不是因缘线的缘故,上次来她只能模糊看见那座小楼,这次却能看清结界内的其他布置。

小楼旁不远处生有一棵巨大的枫树,几乎将整个小楼笼罩在树荫之下。

枫树深色的枝干虬结,树梢舒展,洋洋洒洒抖开大片如火的枫叶,几乎能将结界都烧红。

那一片浓酽的颜彩里,多了一点格格不入的新雪的白。

斐怀在树下看书。

朝然稍稍松了口气。

结界外凉风习习,卷起朝然的衣摆。结界里也起了风,一丝丝一缕缕,轻柔拂过每一片红枫,又流连过书页。

白衣的神明捡起一片落在他书上的枫叶,随手将其一抛。那顽皮的枫叶便乘风而起,如一只小小的红鸟,翩然去了。他则再次垂眼,抚平被风吹得翻卷的书角,继续看书。

像画一样。

朝然下意识地屏息,生怕惊扰了画中人。

可整个结界都是斐怀的领域,她不动,他也能发觉有人靠近。

衣裙天青的小姑娘揪着衣带扯来扯去,眼睫微颤,似是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及膝的乌黑长发未束,为风拂动,也像一幅画。

斐怀合上书,朝她招招手:“你怎么来了?”

得了“许可”,朝然慢慢挪进结界,来到斐怀跟前,迟疑着小声道:“那个,天罚……”

斐怀并未在意她莫名的别扭,语气温和一如往日:“如你所见,我在等它消散。”

朝然蹭着石凳的边儿坐下,问道:“那,得等多久?”

斐怀给她倒了杯茶:“兴许还得有个三五天。”

朝然“哦”了一声,忽觉尴尬,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

斐怀放下茶壶,开玩笑般道:“好在我这儿比你的河神府结实得多,要是在你府中,估计房子压塌了你也没钱重盖。”

说起穷这个问题,朝然不由有些丧气地垂头。

先前收到那个祈愿的因缘线已经消了,但是延津信众送上的供奉虽然隆重但显然是不能当钱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