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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身份惹的祸(10)+番外

作者: 所求不能 阅读记录

当他抱着一个昏睡的小女孩冲进西餐馆的时候,恭候已久的朋友委实大大吃了一惊。她当时由于营养不良,身体一时出现了低糖,昏倒了。他判断出了她的情况,及时的向咖啡馆的西崽要了杯糖水给她灌了下去,不失时机地救了她一命。

她睁开矇眬的双眼,那个男子的面容赫然出现在眼前,正微笑的凝视着她。她一下呆住了,他温暖明亮的笑容有愈合伤口的力量,无论她从前经历了多少苦楚,内心积下多少阴霾,都会被他展颜一记浅笑彻底驱散。她痴痴的望着他,将他的笑容刻在了心底。这个人就是房峙祖,是她这六年来,念念不忘的人。

第10章 ,

第11章 缘起

芷荀彻底苏醒后,发现自己正躺在他的怀里,头枕着他的臂弯,便一惊,跳了起来,茫然的环顾起四周。

沙尔文是沪上为数不多的纯正的法式餐馆。店内装潢具有欧洲中世纪时期的风格。靠街是一排落地长窗,悬挂着白绿相间的麻质帷幔。他们坐在靠窗的卡座,长长的座椅上套着法兰绒的套子,坐起来很是舒服。

“看起来,这个小东西是没有大碍了!”坐在他们对面的唐明哲看着小姑娘道:“这位先生方才救你一命,你要怎样谢他呢?”

她闻言又泛起愁来,气息孱弱,怯怯地道:“可我除了这条命,什么都没有。”

唐明哲见她当真了,心中好笑,肃着脸:“你既拿不出谢礼,不如就到他府上去给他做童养媳吧,他家祖上是做大官的,如今也是豪门世家,决不会亏待了你,你看好不好?”

房峙祖对于朋友的打趣无甚理会,他把西崽刚刚送来的牛排和牛乳送至小姑娘面前,和煦地道:“别理他,他是逗你玩呢,快把这个吃了。”

芷荀面对泛着细白光泽的骨瓷盘子里,一大块喷香的肉,抿了下嘴唇。瞧着餐盘两侧的刀叉,她拿起叉子叉起整块牛排迫不及待地送入口中,俨然一头饿急了的小狼。

只闻对面“嗤”的一声笑,敏锐的芷荀意识到自己的举止有失得体,蓦然松了口,吞了下口水,将肉放回盘中。

房峙祖勾了勾好看的唇角,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拿起餐巾揩去她唇角的污迹,把刀叉分别送到她的小手中,手臂环过她身后,抓起她的双手,很耐心的教她切牛排。

小姑娘的心砰砰跳得厉害,胸口仿佛燃起了一团火,一种叫做幸福的暖流在心田流淌。他身上隐隐散发着清冽的馨香,是那种雨后林子里的草木清芬。这味道在她鼻翼间浮动,使她迷醉。她一边咀嚼着香甜的牛肉,一边不时地拿乌溜溜的黑眼珠瞧着房峙祖,嘴角展现出欣然甜美的微笑。

一时餐毕,穿着西装,打着领结的西崽来撤下餐盘。芷荀虽然在这间餐厅外站了两个多月,可从没有机会走进那扇流光溢彩的玻璃门,此时,她的一双眼睛漾着新奇,四下环顾。留声机里放着肖邦的曲子,婉转优美的音符跳动着,一颗颗敲在她的心上。

唐明哲见她吃好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年生的?”

“我叫江芷荀,今年十岁,宣统二年生的。”

“讴?名字是哪两个字?”唐明哲好奇道。

小姑娘拿起放在一旁的画纸画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给他瞧。

他二人看后互相对视一眼,唐明哲笑道:“这可巧了,她与蕙儿是同年,名字又极为相似,荀与蕙都是香草,两个名字确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同的是,我们芷蕙可是一个十足的丑丫头呢。”房峙祖垂眸对小姑娘道:“芷蕙是我的侄女,今年也是十岁。”

小姑娘不无艳羡地道:“能有您这样的叔叔,她真是个极好命的人。”

他们又问了她家中的情况,应他们二位的询问,小姑娘开始阐述自己的身世。虽然她言语稚嫩,可小小的嘴巴甜糯伶俐,格外讨人喜欢。

芷荀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她的母亲未婚先孕生下了她,却又在她还不满周岁时,生病去世了。直至她的母亲去世,也没向家人道出她的生父是谁。她从小就跟在外公外婆身边,在他们的千般呵护、万般疼爱下长大,她虽然没有得到父母的爱,可也算是有了一个比较幸福的童年。

芷荀的外公江文松,这时便已过世一年有余。他年轻时曾做过前朝的七品官,后来被不睦的同僚陷害,被朝廷罢黜回乡。因为他能写得一手好字,回沪后便以卖字为生,在沪上颇有名气。江文松膝下有一子一女,他的儿子,也就是芷荀的娘舅江仁芳是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人。因为儿子不喜读书,整日同一些流氓混在一起,顾文松操碎了心。江仁芳二十岁上又迷上了赌博,屡屡因为赊欠赌债,被追债的打手打得鼻青脸肿,江文松悲愤交加,气血攻心,不久便病故了。而他非但没有因此而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赌得更凶了。他的母亲江氏虽非纵容自己的儿子,可也无可奈何。江文松去世没多久,家就败了下来,最后连他们的老宅,一套一楼一底的弄堂房子,也被他输掉了。弄得江氏只能在离老宅不远的惠慈安弄堂里,租下一个阁楼落脚。

芷荀五岁时,外公就请了私塾先生教她念书,后来她又被送到小学读书,而她从小就对美术有着惊人的天赋和兴趣,因此,江文松还特地为她请了小有名气的美术老师,每周到她家里为她授课。外公去世时小芷荀八岁,眼看着家里的境况一日不如一日,连一个打杂的婆娘也请不起了,懂事的芷荀就学着洗衣烧菜,为了减轻外婆的负担,抢着做各种家务活,江氏看在眼里,疼在心上,而最最让她难过的是,她已无力再让芷荀读书,和学习她所钟爱的美术了。

她的身世可谓可叹。面对这样一个惹人怜爱的小姑娘,唐明哲大大的动了恻隐之心。他望着对面不动声色的房峙祖,道:“怎样?帮帮她吧!就把她送到伯父办的学校里去吧!”

房峙祖慢条斯理地啜着咖啡,沉吟了片刻才道:“书自然是要读下去的,可她的外婆病了,需要找个人先去关照一下。”

“瞧瞧!我们的大慈善家行事果然周到。”唐明哲还真怕他不愿为这点小事费神,听他如此说,很是欣慰。

每每遇到此种情况,唐明哲就唯恐房峙祖懒于出手相救,忙不迭地给他戴高帽。房峙祖早已瞧出他的心思,大有深意对他报以一笑。

他们交谈的字字句句,芷荀听得清清楚楚,她只觉自己跌入了五月花海,满心欢喜无言可表。“二位先生说的可是真的?”她眼里溢满了激动的泪水,只是不敢相信。

房峙祖俊眉微挑,闲适而平和地点着头道:“没错,我会找大夫去给你外婆瞧病,你也可继续读书,还可以继续学习美术。”

芷荀一下从座椅上跳了起来,跪在地上就要朝他们磕头:“芷荀会一辈子记住你们的大恩大德……”

唐明哲忙道:“你要谢,只谢他便是,真正帮助你的人是他,今日救你性命的人也是他。”

芷荀转向房峙祖,重重的磕下头去,他及时的接住了她,将她拉了起来。

“从今日开始,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您对我的再造之恩我定将永生不忘,等我长大成人,我必会报答您的恩情!”她言辞恳切,属于孩子的娇嫩声音满是虔诚。

房峙祖盯了唐明哲一眼,转而对她道:“好,我等着你长大,等着你有朝一日来谢我,只是这磕头就不必了。眼下到学校里你要认真读书,不能辜负了我,知道吗?”

芷荀紧紧的抿着小小的嘴唇道:“我一定不会叫您失望的!”

唐明哲调侃道:“如果每一个像你一样被资助的孩子都来向他磕头,只怕他还受不过来呢。”

他们两人本就没有什么正事可谈,当下便讨论起如何帮助芷荀。研究妥帖后,唐明哲又瞧着小姑娘分外惹人喜欢的模样,对房峙祖促狭一笑,“这个小东西,长大后必是个美人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