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身份惹的祸(83)+番外
不过是一个女人。
弄成今天这个样子,仅仅是为了一个女人!
他拋弃所有的事业,抛弃所有的亲人和朋友,远走他乡,不过是因为一个女人,要不是他亲眼所见,任谁说他都不会相信。
他怎会如此?怎么会?
回首往昔,他们在一起的欢乐时光,那时的他阳光、俊朗,同他一起打地痞、斗恶霸,惩恶扬善、嫉恶如仇,那样心地纯善的大男孩,如今再也不见了。他眼看着他一条错路走下来,却束手无策,任凭他越陷越深,回不了头。
当他的福特小汽车终于折返时,开往体育会的路程已行至三分之二,他摇头失笑,不知房峙祖要怎样打趣他。而那小鬼,一定是拉长了一张黑脸,气恼地咬着嘴唇,又不敢质问他。
房峙祖将车一路开回翌露园,也没有遇见黑炭头,他的心一分一分往下沉,握紧方向盘的手满是汗水,心里只道,坏了!坏了……
门房见是东家的车,忙出来开大门,房峙祖从车窗探出头来,问:“小舅爷来过吗?”
门房哈着腰招呼“先生”道:“没有来。小舅爷三天前来过,没多一会儿就走了。”
他靠在座椅上,深深松了口气。本以为“必死无疑”了,却突然“重获新生”,没有比这个更让人骤然兴奋的了。他稍事片刻,又驱车离开。但他并没有远离翌露园,他知道黑炭头必然会在这附近出现,便守株待兔的等在离公馆不远的地方,这一等,却一直等到了天黑,街灯都亮了起来,他一刻不离那里,丝毫不敢放松,直至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晃入了他的视线。
黑炭头在街道上徘徊了一个下午。他并不知道他偷听的事已被发现,不知道此刻他的姐夫正急不可待的等着他出现呢。在酒窖里听到的话他并不十分懂,只知道姐姐的孩子没了和那两个人有关,可具体是怎么回事,他也说不清楚,还有就是那句“如果芷荀知道她每天面对的男人竟然是她的亲叔叔。”又是什么意思呢?他低着头,脚上踢着一个空汽水瓶,思绪繁杂。姐姐会不会像上次那样给他一巴掌呢?难说!可若不告诉她,岂不是有人害她她也不知道?他不断思忖着,走得很慢,不防备身后有汽车撞了上来。
一声闷响,黑炭头飞了起来,滚落在路边,不省人事。
见四下无人,房峙祖将他抱起扔进车厢,摔上车门,速速离去。
汽车朝郊外的方向疾驰,渐渐没了人家,路越来越黑,路面低洼不平,房峙祖不管不顾,任凭车身剧烈颠簸摇晃,却还是死踩油门,汽车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他听到后面吭了一声,原来他还没有死,被颠簸得醒了过来。
第73章 留下线索
记忆中的那条河终于出现在眼前,暗夜下,墨黑的河面奇异的沉静。房峙祖熄灭车灯,微弱的月光给周遭蒙上了神秘的气息。他打开后车厢的门,将黑炭头拖了出来,心中燃烧着一个信念,他必须死。
黑炭头已逐渐恢复了意识,他觉得浑身每根骨头都在剧烈的疼痛,四周的漆黑让他搞不清状况,他虽没有嗅到危险的气息,可疼痛本身就已经制造了恐慌。直至他被人野蛮的拖着走,他才认识到自己已身处险境,他开始挣扎,猛一使力,全身就疼痛难忍,紧接着,他被摔到了水里。他呛了一大口水,再也顾不得身体的疼痛拼命的腾出水面,那个人迎面像他扑了过来。
四周实在太黑,他瞧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眸中射出的两道冰冷的寒光,在暗夜里,尤为瘆人。他还来不及喊救命,就再次被沁入水中。
他在水下挣扎着,死死按住他的那双手如钢铁一般,叫他无论如何也动摇不得,他下意识的抓住他的衣袖,恐惧和痛苦如沉沉的河水,淹没了他。
直至水下的人再也没有了生命的迹象,房峙祖才松开了手,暗夜下,一滴闪亮的泪奔出眼眶,迅速滴落。
他的焦虑惶恐随着那个孩子的死就此告一段落,可他胸口熊熊燃烧着的愤怒之火却没有因为那个孩子的死而熄灭。
他在愤怒什么?刚刚惨死于他手上的那个孩子吗?当然不是!他仰望星空,内心在疯狂的呐喊和嘶吼,上天对他的愚弄何时才能结束?!他不想这样做,可是为什么上天却要如此逼他?!
他周身腾起的熊熊烈焰欲将他焚为灰烬。
第二日早上,芷荀收到了黑炭头失踪的消息。对于此事,房峙祖没有刻意隐瞒,毕竟她是再也见不到他了,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不过,要不要让她知晓黑炭头已死呢?或者也可以弄个失踪的结果给她。对于此事的权衡,他很是费了一番心思。若是失踪,芷荀便永远不会死心,永远会找下去,当然也就不会同意跟他到欧洲去,即便是去了,也不会安心。若是给她一个了断,她一定会很伤心,他怎会舍得让她伤心难过?
他独自一人沉默的坐在书房里。从前,他们三人在一起的欢乐时光,像放电影一样,在他眼前闪现,可现实却将他和那个小鬼之间的情谊抹杀殆尽。他眼睛酸胀,喉中苦涩,烦躁地挥开那些回忆,回到现实。有一句话叫做“长痛不如短痛”,即便芷荀一时伤心,终究是会过去的,总比牵肠挂肚一辈子要好。
唐明哲几乎找遍了黑炭头能去的所有地方,找遍了所有与他来往的人,包括吴敏涣那,他也去问过了,可是对方也只给了他惊讶的表情。
这种时候,他自然不能再去公司了,并且把刚刚上任的淞沪护军使齐琰珅邀约的饭局也给推了。
直至傍晚,还是没有黑炭头消息。房峙祖半坐在沙发扶手上,瞧着芷荀坐立不安,在电话机旁来回走动。“他不会出什么事的,对不对?既然公司的人说他喝了酒,那会不会是醉在哪里了,还没有醒过来?”她望着他的双眸满是迷惘。
“我已经通知了巡捕房和警察厅,你放心,我的事,他们一定会尽心尽力的。”房峙祖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一刻不离。心里在不停的自我安慰,再大的风浪也终究会过去的。
一阵突兀而刺耳的电话声响起,打破一室宁静。他非常清楚这是一通怎样的来电,大步流星的来到她身边,夺过她已攥在手中的听筒,“恩,我是,请讲,恩,我即刻叫人过去,让诸位辛苦了,好,再见!”他挂断了电话,随即又对接线员报了一个号码。
芷荀专注的望着他,问:“是谁打来的?”
他抿了下唇,却没有回答。电话那头接了起来,只听他道:“明哲,到福州路的总巡捕房去一趟,他们刚刚在黄浦江边……打捞了一个男童的尸体,你去认一下。”他挂上听筒看向芷荀,她脸色惨白,目光凝滞惊恐,幸而他及时的接住了她,她才不至瘫软在地。
雪白的一张小脸从他怀中仰起,拢着雾气的眼眸望着他,唇边扯出一抹生硬的笑,“不是他,是我太紧张了,怎么会是他呢?”
胸口的酸胀直涌至口鼻,他的额头抵上她的,闭了眼,在心里面重复着:会过去的,会过去的。
唐明哲开着他的福特小汽车刚刚驶出体育会,借着路灯,瞧见吴敏涣在付钱给东洋车夫,遂落下车窗,探出头来打招呼:“吴医生,你是来找我的吗?”
吴敏涣一瞧是他礼貌地一颔首:“唐先生,我就是专程来打探消息的。黑炭头找着了吗?”
他神色黯然道:“还没有消息,据说巡捕房刚刚从江边打捞上来一具尸体,我这就过去看看。”见他如此关心他,又道:“如果有了他的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唐先生,需不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巡捕房?我是做医生的,可以对尸体查看得更为详细。”
“喔,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他伸手打开后厢的门,请他上车,“是得仔细辨认一下,避免弄错了。水里泡过的……恐怕不那么好认。”唐明哲想想就浑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