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刁鬼想害我(11)+番外
“我很早就没有爸爸了。”季燃忍不住说道,“真是羡慕这些孩子。”
“谁不是呢。”毛胜男轻描淡写,“我也很早就没有父母了。”
季燃不再说话,也是,认识这么久,只见到毛胜男独来独往,也从来没有提到过自己的父母,季燃想到这儿,反而是有些心疼毛胜男了,一个女孩子,二十五岁,该是怎么过来的。
“你可别心疼我。”毛胜男转头,脸上挂着洒脱和肆意,“我一个人过得很好,”毛胜男低头,声音低了些,“真的过得很好。”
季燃原本是打定了主意,准备靠着自己两条大长腿,和毛胜男步行回家的。
到了下一个公交站,毛胜男找了一辆刷卡的共享单车,这年头,大家都是用智能手机的APP扫码。
毛胜男没有,每次找这种老式的电桩共享单车,都要走很远的路。
“毛老师,明天咱们去哪里?”
毛胜男单脚撑地,稳住单车,不假思索:“你不是还要去徐福最后入住的快捷酒店吗?今天没去,明天肯定要去的,至于我,我明天要去找林焕。”
这一次,毛胜男已经有十足的把握,能让林焕说实话了。
一小时的骑行,到家。
客厅里的摆钟,指向了七点。
如果换了之前,她绝对不会这么早回家,肯定会带着季燃连夜赶去清水胡同的快捷酒店那儿,然后在凌晨的时候,给林焕打个电话见面的。
可现在的她,太累了。
连续十天,每天只睡两到三个小时,她需要好好休息。就算只要她一闭眼,都会做同一个噩梦,她也需要休息。
七点零一分的时候,毛胜男直接脱了厚厚的黑色羽绒服,和黑色的马丁靴,里头的卫衣没有脱,直接裹了被子瘫在床上,她的睡眠很浅,可好歹也算是睡着了。
外头,像是下了雨,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窗户上,像是催眠引梦的钟摆。
梦里。
毛胜男双脚一空,感觉掉入了一个大坑,胸口突然变得压抑,一伸手,才发觉指边的空气变成了粘液,整个人被困在一潭胶体中,她不敢张口,更不敢呼吸,她像是在琥珀里挣扎的昆虫,那样无助,距离死亡的距离,是那样的近。
忽而一下,柳暗花明。
她睁眼,一栋烂尾楼矗立在雨里,四周杂草丛生,罕有人迹,钢筋水泥常年暴晒,锈迹斑斑。
楼下,躺着一个女人的尸体,她穿着白色的职业衬衫,下身是过膝的黑色短裙,头朝下,头发遮盖住面庞,身下一摊血迹,血水像是有魂一样,顺着小土堆的沟壑一直往外淌,犹如疯长的野草,爬满了每一个缝隙,一直流淌到毛胜男的脚边。
毛胜男光着脚,那血迹绕着她的脚尖打着圈。她的脸庞也湿了一块,毛胜男摸了摸,那是她淌下的泪水。
“妈妈。”毛胜男开口想喊那个女人,“你醒来。”
顷刻,无数的空气灌进了她的嘴里,她再次陷入胶体中,不能动弹,远处的场景像是被逐渐推远的电影屏幕,毛胜男伸手想抓住,却一动也不能动。
叮咚一声。
像是一记召唤,毛胜男突然睁开眼,眼前是映着树影的天花板,刚才是梦,果然,她又做了那一个梦,母亲惨死的梦。
叮咚,又是一声。
毛胜男大喘了一口气,看到自己的手机闪着呼吸灯,这是短信的提醒。
翻开手机,现在是凌晨1点23,。
第一条,是老赵发来的:你昨天让我查的陶籽,查过了,去年12月,被送去西北分局没几天,就已经被超度了,绝对没有逃走闹事的可能。
第二条,是季燃发来的:毛老师,在吗?
毛胜男给老赵回了一个“知道了”,点击了发送后,觉得不妥,又发了一个“谢谢你”过去,然后给季燃回了一个:“刚才在,现在不在了。”
然后又是叮咚一声,是季燃的:“我在清水胡同快捷酒店,徐福2月21日住的那间房,有问题。”
这傻子!谁让他大半夜独自一个人跑去清水胡同那儿了。
鬼市之所以能开在清水胡同,就是因为那儿风水养阴气,在那儿住的,都是身上没什么钱,就图城中村和安置房的房租价格便宜,大半夜的,附近的人都不会轻易出来。
毛胜男掀开被子,一股冷风吹进衣领,她一边披上羽绒服,一边发消息给季燃:“那你赶紧离开。”
季燃很快就回了:“不行,我若是不看住,他们就跑了,毛老师,我已经打电话给局里了,局里会派一队的人过来。”
毛胜男看着短信,莫名地有股火气,飞快地回了一段:“我马上过来。”
半夜,毛胜男难得奢侈地打了回出租车。
下车时,司机打完流水票,又扯了一张定额□□给毛胜男:“凌晨两点到六点,要加五块钱。”
毛胜男没零钱,掏出了身上最后的一张五十:“找下零钱。”
司机回头,本来想说“扫码呗”,看了一眼毛胜男手里头的翻盖手机:“找不开,五块钱就算了。”说完,扭头看了一眼往清水胡同里走的毛胜男,咂咂舌:“真是不怕死,大晚上来这里。”
清水胡同快捷酒店,前台值夜班的五十左右的女人正靠着暖炉看电视剧,门开了,一阵冷风灌进来。
领头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精瘦男人,亮了证件,身后跟着一个女人,画着很浓的妆,分辨不出大概的年龄,两人说要上楼。
“什么局?”前台大妈瞟了一眼证件,摇头,“没听说过。”
季燃铛铛两下从楼梯上下来了:“阿姨,他们是我的人,你们快上来,1608号房。”
前台大妈狐疑地看了一眼季燃,转头又看了一眼刚来的两个人,一个男人,看似眼里,一个小姑娘,穿着光鲜,画着浓妆,还烫着大波浪,面露难色:“这不好吧,最近严打呢,小卡片都不让发了,你还带人上去。”
大波浪蹙眉,立刻说:“你再胡说一句试试。”
同性相斥,前台大妈翻了个白眼:“哦哟,你干这行还不兴让人说了啦,我见过多少小姑娘来来往往了啦,会认不出来?瞧着你长得漂漂亮亮,都不学好的哦。”
大波浪气急,想要争辩。
“小谢,别惹事。”精瘦男人劝道,“直接上去就是。”
“那可不行。”前台大妈站起来,从柜台后头快步出来,丰腴的身体拦住栏杆,对两人说,“现在到处都在抽查,要是被查到了,我们酒店是有连带责任的啦。”
哗啦一下,大门又被推开,毛胜男从街口一路走来,流水似地将羽绒服脱下,挂在背包上,又将背包背在前面,从包里取了铜钱仙索,系在腰上,摸了八宝乾坤袋,捆在仙索上,抽了一捆镇鬼图符,塞在了卫衣的口袋里。
一进门,毛胜男将背包和羽绒服往前台柜台上一放:“寄存”,然后直接上楼。
她在外面听得很清楚,1608号房。
房门口,季燃一直等不到那两个人,瞧着来的居然是毛胜男,眼睛瞪得老圆:“毛老师,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毛胜男斜眼看着他:“你要是真的想让我好好休息,就别凌晨给我发短信。”
毛胜男站在1608号房的门口,以防万一,临时又抹了一把牛眼泪,退后两步,说:“待会我闯门进去,你立刻用镇鬼图符封住门,没有我发话,谁也不准扯开图符。”
哐当一下,毛胜男一脚踹开房门,里头黑漆漆一片,毛胜男念了密咒,突然,小小的单人间里风声四起。
季燃立刻上手,在门上贴了一圈镇鬼图符。
楼下的两人上了楼,见了此景。
“师父,怎么办?”小谢问。
“她疯了,”精瘦男人指着门框上的镇鬼图符,“在生门贴住图符,鬼出不来,咱们也进不去,你电话里说,那里头是十几只鬼魂,她一个人怎么应对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