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ngt-six(161)
“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这家店的面包。”
Slaughter在一家甜品店门口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来看着危渊。
“算了,面包师已经换人了,口味估计也不一样了。”危渊耸耸肩,“而且我现在也不饿,没什么胃口。”
“确定不需要吃点什么补充体力吗?”Slaughter环视周围,并没有看到什么危渊可能会喜欢的店铺。
危渊微微皱眉,有些不解:“我又没做什么,补充什么体力?”
他敏锐的嗅觉让他察觉到了Slaughter有点不对头,一时间却又猜不出对方究竟想干什么。突然提出回到这个鬼地方,一路上又异常亢奋。不简单,事情肯定不简单。
而等到Slaughter将他带往那栋和当初几乎没什么差别的大楼时,这种预感几乎达到了顶峰。
“你到底想干什么?”危渊站在电梯里,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同样在电梯里的Slaughte,而对方则是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张卡刷了一下,“这里应该已经是别人的宿舍了,我们这是要私闯——”
“没担心,陆飞星已经安排好了。”Slaughter咧嘴一笑,“其实自从你离开之后我就与这里的中心安排好了,这里一直没有再住过其他人。”
危渊看着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一点一点地上升,竟是一时语塞。
电梯门最终缓缓打开,51层,熟悉的门廊,熟悉的提示声,从电梯里还能看到客厅的一部分。家具布置,都和他记忆里的一模一样,正如他来到这里的第一天。
“之前还想着,以后就躲在这里定居的。”Slaughter先踏进了门廊,从一旁墙里的鞋架拿出两双拖鞋,“但是后来想想有些不太实际。”
危渊也跟着走进了里面,换上了中心统一款的棉拖鞋。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走到这个地方,心中满是被这些装修所激起的惊艳,广角落地窗,开放式厨房,欧式装潢风格。而现在这一切在他眼中像是失去了当年年少的滤镜一般,终究归于平凡,却更加真实。
Slaughter将行李箱放在一边,拉着神游天外的危渊走向卧室。
经过乔安娜卧室门口的时候危渊还稍稍停顿了一下,心中不知是何滋味。直到门把反锁的清脆声响将他拉回了现实。
危渊眨了眨眼,刚想问Slaughter究竟要干嘛便被对方先下手为强,给按在了门上。
“我记得,曾经说过想以实体的形式再回到这里,和你一起。”Slaughter低下头看着有些慌乱的危渊,眼中闪烁着大事得手的兴奋光芒。
“我——”
危渊一边奋力挣扎着一边组织着语言。他就知道这个蠢狗没安好心,大费周折地把自己骗到这里居然就是为了......
真是见了鬼。
“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在那张床上说我什么了?”
Slaughter一点一点地靠近危渊,就像一头步步逼近猎物的猛兽,鼻息交错,有什么东西正一触即发,低沉沙哑的声音里满含着即将压抑不住的欲望。
“我说什么了?”危渊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当时什么时候和你在一张床——”
他想起来了,那是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
那是当初Slaughter离开中心、返回国会区寻找身体的前一夜。那一夜发生了一些事,他也说过一些话,但是就现在的情况而言,Slaughter揪住不放的肯定是......
“你当时说,谁软?”
Slaughter抓住危渊的手带向另一个地方,声音听起来更加危险了。
危渊耳根通红地轻咳了两下,努力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我软我软,是在下当时信口雌黄了,你放开。”
Slaughter出乎意料地很听话,将危渊的手放开了,然而一转眼他的两只手都放进了另外的地方。
“这位先生,你这手不需要的话可以捐赠给有需要的人。”危渊想后退却被卧室门无情地断了后路,一时间浑身温度都在不自然地升高。
“你看我不是捐给你了吗?”
Slaughter很是理直气壮,手上的动作也更加大胆,全然没有受到危渊的反抗丝毫干扰。
危渊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直接被对方堵住了嘴。Slaughter信息素的味道不知何时已经占据了他周围的所有空气,只要他呼吸,就能与这股极具侵略性的气息来个亲密接触。
一个深吻过后,危渊终究还是没逃过被丢上床的命运。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Slaughter俯身看着自己那位已经面红耳赤的小朋友,露出了大仇得报的笑容。
占了下风的那一方被打得丢盔弃甲,连最后的军旗都没守住,只能任人宰割。攻击的那一方乘胜追击,深入敌营,还不断加以言语的轻薄,气得敌方元帅几乎喘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明明是一场势在必得的战役,Slaughter却选择了一种类似与拉锯战的方式,一点一点进攻着敌方的防御工事。直到最后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敌方将领才啜泣着求饶,让他停下,说自己已经受不住了。
可惜,Slaughter从来都不是有仁慈之心的将军。
于是卧室的门把手直到第二天才被人打开。
☆、无定III
总有那么一两次,会在一个莫名奇妙的时间点醒来。
危渊侧躺在床上,身后是一个温暖而厚实的怀抱。窗外的天才刚刚蒙亮,云雾遮天,却不似往常一般逼近地面,他甚至可以看见远处高耸的埃尔西山,一抹残影。安静,整个世界除了安静,就只剩下那种天亮前特有的古怪色彩。
浅灰,深蓝,或许还有一点乳白,一层枯青。
他也不知道如何定义这种颜色,更叫不出来名字。
只有在清晨四五点独自醒来过的人才见过这种颜色的人间。
Slaughter还在沉睡中。
危渊尽力放缓了动作想翻个身,尝试了好几次才发现自己浑身的肌肉都透着一股酥麻的酸痛,特别是腰部以下,根本无法完全控制。
昨晚汹涌的记忆碎片霎那间涌进脑海。
他咬了咬牙默念了一句脏话,彻底放弃了咸鱼翻身。
天花板上,四周墙壁,黑暗的显示屏,嘀嗒走动的时钟,一切都浸泡在这样的古怪颜色中。除了自己微不可察的呼吸声之外,就是绝对的寂静,如同海底两万里,与世隔绝。或许是这样少见的时刻过于古怪,带着一股不真实感,总叫人觉得自己身处在另一个不同的世界里。
今天是迦勒恒星公历一月十七号,立春。
春天要来了啊。
危渊看着远处模糊的灰影,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时钟又嘀嗒了几百次,床上的人缓缓地坐了起来,随后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卧室。客厅也还是老样子,就像之前住在这里的每一天一样,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危渊甚至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乔安娜的卧室房门安静地闭合着,就好像她还在那扇门后酣睡着一般,偶尔翻个身,早起的闹钟也还没响起。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危渊走向厨房,柔软的棉拖鞋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只惊醒了一些在清晨中沉睡的灰尘。
麻烦。
危渊看着炉灶上静静燃烧的天然气,心中只冒出了这两个字。麻烦已经进入埃尔西的边境了,真是麻烦。
等着一锅水烧开估计还得要一会儿。危渊拿出手机,果不其然,还没等首页完全加载完毕几个巨大的夸张标题就已经急不可耐地映入了他的眼睛。
Lust的死讯,已经被彻底爆出来了。
ISA几乎都被这一件事占领。五区前任神谕者,那个有着一般人根本不敢想象的背景的神秘女人,居然就这样突然暴毙了,甚至连检方都没能给出一个确定的死因。铺天盖地的报导与公告,Lust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出现,像是一张古怪的蛛网,蒙在了危渊的眼睛上。
现在整个迦勒大地都能听见这个声音,宛如闷雷,仿若地动。这是,大厦倾颓之时发出的分崩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