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山河(51)+番外
“不用,这就弄好了。”
尤桓将门板钉结实,站起来不轻不重的踹了几脚,确定牢固后才转头看花晋:“这门缝漏风,屋子里热气存不住——现在好了。”
“嗯。”花晋将门口的雪铲到一堆,清理出来一片空地,“今天买了只羊,你想怎么吃?考羊肉还是炖汤?”
尤桓懒懒的回答:“都行。”
花晋道:“那就都吃。”
尤桓蹲在地上搓雪团玩,盯着花晋忙碌的背影看着半天,而后将手中的雪球准确无误的砸到他的背上。
花晋懒得理他,尤桓如法炮制,又做了个更大的雪球,瞄准了花晋的小腿。
平白挨了好几个雪球攻击的花晋依旧面不改色,直到做完手头上的事才去理尤桓:“别总碰雪,你手上冻疮还没好。”
尤桓拍掉雪沫,在手心呵了口热气暖暖,“这城里的人都快走光了,你从哪儿买来的羊?”
“托人带的。”
“唔。”尤桓点点头,蹲在门口。
“今年冬天格外冷,”尤桓不说话了,花晋却难得的先开了口,“过几日雪停了,你和我一起出趟门。”
“去哪?”
“龙关。”
“不去。”
花晋瞥他一眼,尤桓切了一声,道:“大梁的地盘……”
“买几件冬衣。”花晋打断他下面的话,“去龙城一天回不来……”
“那又怎样,我自己待……”
“一起。”
“……”花晋语气不容反驳,尤桓气的直磨牙,却也不敢和他硬拗。
这孩子和花晋第一眼见到他时的感觉一样,就是个狼崽子,性子野且不服管。花晋刚来这里,尤桓拼了命的和他对着干,直到实打实的吃了些苦头才消停下来。
一只整羊,两人连吃了几天才吃完。也算是巧,头天晚上刚把最后一只羊腿做完,第二天雪便停了。
后院里的马养的还算壮实,从这儿到龙关一个来回不成问题。
花晋一早将尤桓从被子里薅起来,“早些收拾。”
尤桓睡的真香,冷不丁被掀了被,起床气蹭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你干嘛?!”
“快点,”花晋道,“别废话。”
尤桓紧皱着眉,满肚子火没地方撒,气的狠狠一脚把被子蹬到一边,下床了。
洗完漱才彻底清醒过来,尤桓脸上还挂着冰凉的水珠,就见桌上放着一大碗面片,热气腾腾,香味四溢。
“吃完就走。”花晋进屋将被子叠好,出来就见尤桓一手拿筷一手端碗,正吃的稀里哗啦酣畅淋漓。
“你吃了没?”吃的途中,他还能插空问一句,“这汤是昨晚的羊肉汤?”
“嗯。”花晋也端了一碗,坐到尤桓对面。他吃饭也不慢,但比起尤桓那种豪放的吃法,实在是斯文了太多。
尤桓吃的干干净净,连半点子汤都没剩,吃完嘴一抹就往外跑。
花晋吃完饭收拾好碗筷,尤桓果不其然和马待在一起。
这马是花晋送他的,毛色黑亮,膘肥体壮,实打实的好马。尤桓喜欢的不得了,纵使平日里不出门,也得抽空来看看他的心头肉。
花晋骑的还是几年前来时的那匹,这马年纪不算小,但毕竟也是万里挑一的两驹,仍旧可用。
两人去置办物件,也不需带多少东西,轻装上阵,锁了门便出发。
都说黄沙漫漫,这么多天的雪一下,黄沙变成了白沙,在阳光底下被照的锃亮,尤桓兴致勃勃的看了一会儿,眼睛就有些受不了了。
“别一直盯着雪看。”花晋及时提醒,“伤眼。”
尤桓揉揉眼,不敢低头了,只好往远处瞅。
看着看着,他突然盯着一个方向眯起眼睛。
“怎么?”花晋问。
尤桓盯着远处那在白色沙漠中的一线黑,示意花晋:“你看,那是什么?”
除夕
“那是……”花晋虚目望去,只是距离太远,一时也看不真切。
他回头看一眼尤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一起去。”尤桓说,“我才不待这。”
花晋说:“听话。”
尤桓抓着缰绳,瞪着眼看他。
两人僵持好一会儿,花晋只好道:“别乱跑,老实跟在我后面。”
“哎!”尤桓这下高兴了,咧嘴笑起来。
沙漠一片白雪皑皑,不再像万里平坦通途,倒似高原雪川般起伏延绵。
花晋凝神纵马,过了会儿逐渐放慢脚步。
尤桓面带疑惑,花晋轻声说:“别打草惊蛇。”
“我去看看?”尤桓问。
花晋不语,尤桓又说:“信我一次。”
花晋长出一口气,半晌终于道:“小心点,别靠太近。”
尤桓点头,翻身下马,从背包里抽出匕首,脱了黑色的外衫,只着里头的白色夹衣,又看了花晋一眼,随后弯腰前进,悄悄靠近,如狼般轻盈谨慎。
他们选的位置极佳,处于背风面,离那些人不远,但只要不翻过山脊便不会被发现。
尤桓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花晋紧抿着唇,不知在想什么。
约莫两刻钟,花晋的手渐渐握紧,就见尤桓重新出现。他飞快的跑回来,大口的喘着粗气,想上马却抓了几次都被抓住缰绳。
花晋一把将他拎到自己身前,这才看见他冻得通红的手和苍白的脸色。
“衣服给我,冻死了!”
尤桓冻得哆哆嗦嗦,花晋把他的外衣一把捞过来扔到他身上,尤桓几下穿上,又狠狠的搓了几下手,从衣服里头掏出来个小小的令牌塞到花晋手里。
“我看有个大兄弟落单,就把他打晕了,这玩意儿是从他怀里摸出来的。”尤桓想下马回自己马上,花晋拦着他,尤桓只好继续说,“我不认识上头的字,这是干嘛用的?你认识不?”
花晋摊开手。这令牌约莫一根中指长度,一指节宽,有一圆孔,估计是用绳子拴在什么地方。
令牌上头刻着字,这字有别于中原的汉文,被磨的光滑模糊,花晋脸色微变,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远远的突然传来喧哗声。
“啧!”尤桓一副看热闹的模样,竟是丝毫不害怕,“估计是被发现了,怎么办,跑吗?”
花晋立刻调转马头,当机立断:“去龙城。”
尤桓低着头问:“不回家?”
花晋道:“别胡闹。”
“回家吧,近,路也熟悉。”尤桓只说。
“你……”花晋皱起眉,而后突然一抖缰绳,一手控马,另一只胳膊牢牢的圈住尤桓,不让他有任何小动作。
“你干嘛?!”尤桓狠狠挣了几下,花晋的胳膊却如同铁焊一般纹丝不动,将他困的死死的。
尤桓再一次直观的感受到两人之间的差距,一时间又是难堪又是愤怒,“放手!”
“别闹。”花晋回头看一眼身后,又狠狠的夹了下马肚,同时打了个呼哨,让尤桓的那匹马也跟上。
“就知道你老实不了。”花晋说,
尤桓气的冷哼一句,不搭理他。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歪主意。”花晋也有些生气了,语气冷漠道,“想都别想。”
——
落雪三日,寒风万里。
京城。
“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胡樾裹着棉衣,对着窗子直叹气,随后鼻子一痒,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少爷你这风寒还没好呢,就是雪停了您也没法出门。”弗墨毫不留情面的揭露事实,换了胡樾一个大白眼。
“您可别瞪我,这是夫人交代的。”弗墨叹口气,“我知道您心里苦呀!”
胡樾脸上笑嘻嘻,心里道你知道个屁。
“你去看看爹回来了没?”他放下书问。
“是。”弗墨得了吩咐,出去转一圈,回来以后身后还带了个人。
“哟!你怎么过来了?!”胡樾一见着来人,一愣,随后笑了。
“你坐这……”他指着自己对面,而后又突然想到自己感冒还没好,连忙捂着嘴,“不对,你到一边去,离我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