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之河(13)+番外
或许白景程从未想过,周深有一天会同这样一位“佳丽”站在一起,竟然还是这样的登对和般配。
地面压实了一层厚厚的积雪,鞋底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刺目的车灯直直照射在雪地上,映出一地星辉。
周深走出两步,灯光就随着他的步子一路尾随。
这车灯打得太巧了,简直就像是专为他探路的一样。
周深估摸着车主可能是在步道上找下坡,他不好挡着人家的道,脚步打斜,错开道路。
汽车没有径直开走,倒像是在身后熄火了。
周深顾不了那么许多,毕竟末班车可就这一辆,他步履不停,抄了个近道,闪身转进路旁的胡同里。
灯光斜斜一晃,交错在斑驳的红砖上。
身后的司机竟然也跟着闪进来了,并且很有耐心的尾随其后。
不是吧,光天化日碰见打劫的了?
周深平心而论,自己一穷二白,参照劫财劫色的标准,都不是很符合。
于是他顿住步子 ,犹豫着回过身,车灯低低洒下,为周遭的景物蒙上一层昏黄的暧昧气息。
车轮碾压雪面,向前滑出几寸,随即稳稳驻停。
车上的人单手扶着方向盘,桃花般的眼,薄薄抿着的唇,隐匿在夜色中,隔着车窗若隐若现。
这神情,说是专注,却也不对,说深情,可又太过了。
就像是在漫漫人潮中锁定了一个身影,就再也望不进其他,视线所及,目光所指,唯此一人。
周深对于白景程,那是爱之深,惧之切。
他先是懵懂的惊喜,惊喜过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慌乱和无措。
他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定定看着白景程推开车门朝自己走过来:“属耗子的?”
白景程把一瓶热咖啡塞到对方怀里,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净往犄角旮旯钻?”
周深从对方的语气动作中顿悟,显然白景程不是一时兴起,机缘偶遇,倒像是蓄谋已久,图谋已深,看准时机前来拿人的。
他倒退出半步,又开始言不由衷的找理由:
“我妈她……”
“我知道,”白景程很自然的拿围脖套住周深的脖子:“我又不是来接你。”
他借着力道将人拽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我是送你回家。”
这么一拽,周深比对方整整低下去半头,他以一个被捕嫌犯的姿态抬眼去看白景程。
看见对方长长的睫毛微颤,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周深简直是受宠若惊。
白景程此举,太贴心,太殷勤,以至于周深还未觉出感动,先感到有些后脊发凉了。
周深心神不属的坐在副驾驶,看着车窗前的景物如同走马灯一样盘旋。
他在心内一遍遍提醒自己,面前这个人,早早晚晚是要变心的。
白景程要变心,那就好比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是任凭凡人一己之力,就能够揽狂澜之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的……吗?
或许也并不是全无可能。
他将视线从白景程的脸上挪回来,在心中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为了遮掩心事,周深拧开咖啡咽下一口,竟然还是微微烫嘴的。
白景程甘当司机,等真把人送到目的地,却又临时变卦,讨价还价。
“哎……”
就在周深准备开溜的当口,他一手拎住周深的后脖颈,语气带着几分胁迫和诱惑:
“就这样?”
“嗯?”周深不是不知道,但有些羞赧,同时又有几分无措,只好转移了一个自己比较关心的话题:
“你……好了吗?”
这话题问的简直就是送羊入狼口了,白景程轻笑了一下:
“试试?”
白景程是个行动派,说试试就真试试,他俯□□,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实力。
借着这个吻,白景程干脆把方才的醋意全发作出来了,他一只手扳住周深的下巴,动作粗鲁的啃着他的嘴唇,活像是要吃人。
周深也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他并不知道白景程这是在借题发挥打击报复,抬眼去看,就看见对方狭长的眼角泛着一丝欲望的嫣红。
车厢里的空气骤然升温,混合着咖啡的芳香气息。
暧昧的,粘稠的,浓重的,在唇齿之间纠葛痴缠。
白景程将人向上一端,把周深捞到怀里,一只手捧着他的脸,另一只手掐着他薄薄的腰线。
恍然间,记忆如同潮水涌来。
他们的第一次,褶皱的床单,树叶枝脉剪开的零碎阳光,突如其来的短信,明晃晃的礼堂,洁白的纱衣……
仅凭着最后一丝理智,周深挣扎着一把推开对方。
白景程摔在椅背上的同时,似乎错愕了一下,他没想过对方有一天会推开他,也没想过周深会用这么大的力气。
按照他们现在相处的情形,周深是有些反应过度的,他挣扎着退回到副驾驶座位,揉了揉红肿的嘴唇。
为了使一切显得合乎情理,周深小声解释:“……有人呢。”
自己过火了?白景程没觉得。
他有些心烦意乱的抓起杯架上的咖啡“咕咚咕咚”灌了个底朝天,然后狠狠喘出一口气。
等气息平稳了,白景程伏在方向盘上,试探性的说:
“明早,我来接你?”
周深了解白景程的脾气,赶在对方炸毛之前,很痛快的一口应下。
白景程替他穿戴好,看着他走出车门,刚走出两步,又折返回来。
他摇下车窗,就看周深站在旁边,两只手在上衣口袋里掏阿掏,最后掏出两包姜枣茶。他不甘放弃的,再往里摸,随即摸出一袋中药。
白景程拧着两道眉毛,看着周深把七零八碎的东西呈给自己,有些怀疑:
“给我的?”
“嗯,”周深一点头,笑的很坦然:“我从我妈那顺出来的,活血化瘀。还有几包,落在公司了。”
不提则罢,一提白景程的腰伤,总像是在戳人痛处,揭人伤疤,他脸色一板,也就不是很好看。
周深察言观色的胡乱将包包袋袋塞进车窗,退开半步,对着他挥手:
“明早早点,我出活动——”
倒车镜里的人影渐渐模糊成一个小点,白景程手握方向盘,嘴角不自觉的翘起一丝笑意。
蹬鼻子上脸,还真拿他当车夫了。
☆、第 12 章
周深没敢直接上楼,他站在雪地里足足冻了有十分钟,等彻底褪下一身燥热,才思思哈哈的钻进楼道里。
他这边拧开门锁,门厅里,周昌平已经撸胳膊挽袖子,拎起锅铲替他预备好了。
万事俱备,全等着周深这一场东风。
自从周妈的脚这么一崴,全家人的温饱成了最大的问题。
周深临危受命,承担起生炉起灶的重任,勉勉强强支撑起一家的生计。
“晚上喝酒了,脸这么红?”
周昌平一脸诧异的把洗好的菜端到案板旁边,拿起抹布擦了擦手。
“……风吹的。”
周深有些心虚的别过脸去,小声含糊了一句。
“哎不对,”周昌平怎么看怎么别扭,他拎住周深毛衣的一角:
“怎么瞧着嘴也肿了,捅马蜂窝了?出门让马蜂蛰了?”
周深立马把嘴抿上了,悄悄端起炒锅,不动声色的转了个身。
周昌平没逮住机会发问,就看见周妈扶着门沿从卧室走出来:“哎呀——说了你别走动,这都一周了,要不是你坐不住,早都好全了。”
“得了吧,”
周妈推开他,一瘸一拐的去开门:“门铃响半天了听不见?你们爷俩儿,真是一个都指望不上。”
“得得得,你快歇着吧,我来开。”
周昌平抢先走到玄关,从正门接连收下两件快递。
他搬着两个纸箱往客厅走,边走边念叨:“嚯,这大晚上送快递真是怪不容易,顶风冒雪的。”
周昌平觑着眼去看,就看见上面印着的一个模糊的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