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之河(14)+番外
“你邮东西了?”
周妈对着厨房喊了一句。
周深正围着灶台,七手八脚的炒着一盘干锅鱿鱼,场面有些霹雳火爆。
大概过了几分钟,他关火,拉开厨房的门,一手攥着锅铲:
“妈你叫我?”
周妈把两个纸箱向前一推,一盒去痛消肿的膏药,另一个是一件小型足浴桶。
“你给我买的?”
她指着两件快递,不像是感到惊喜,倒像是一脸怀疑。
周深一脸茫然:“不是……吧。”
他在记忆里仔细搜寻,努力回忆自己在这个时候是否有过网购行为。
周妈则是一脸的意料之内,轻叹了一声:“我就知道你这孩子从来都没这份心,”她低□□去看快递纸箱:“估计是邮错了?重名?不对啊地址写得清楚呢……”
周深一番搜索未果,突然脑中迸现出一个念头。
他撂下铲子,腰上还系着个小围裙,转到玄关的外套口袋里翻手机。
周妈崴脚的事,显然算不上什么军事机密,可毕竟知情人还占少数。而白景程则是这少数的知情者中,最具嫌疑,且最符合行为动机的一个。
于是乎,周深犹豫着,鬼鬼祟祟的闪到门厅,还是给对方拨通了电话。
几乎省略掉等待,那边很快接通了。
“怎么了?”
周深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吻中,心猿意马的发问:“给我妈的东西……你买的?”
“嗯。”白景程低声应下,貌似心情不错。
“谢谢啊。”
周深试探性的说。
“谢我?”白景程还在开车,有点不情愿的反问,随即,又在电话那头发出一声轻笑:“怎么谢我?”
周深的心跳又“砰砰”的不安分了。
然后他听见白景程压低了音量,略带磁性的沙哑声音从话筒传过来:
“要不……你今晚……”
“猫这儿嘀咕什么呢?”
周昌平不知何时已经站到周深身侧,抻着脖子,审视嫌犯是的打量周深。
“啊、那什么!”
周深当即一本正经的板起脸色,在周爸面前自导自演的胡诌:“明天活动时间是么——六点六点,好好好,那就先这样啊!”
他朝着周昌平齐牙一笑,偷偷把手机背在身后,悄悄按挂了电话。
“谁买的?小程啊。”
周妈坐在饭桌前,递过一双筷子:“这孩子,总破费,上回给你爸买的那个按摩椅,也没见你爸用几回,都闲置了。”
“谁说的,”周昌平从冰箱里拎出一瓶啤酒放在桌上:“昨个我还用上了呢。”
“比你有心。”周妈拿目光嗔视周深,替他夹了一口青笋:“但你可别再叫人家破费了,礼尚往来,知道吗?”
礼尚往来,这个道理周深太清楚了。
但白景程似乎生活上衣食无忧,因而他们之间的所谓礼尚往来,绝大部分都体现在肉偿上了。
想到这,周深脸红的点点头,胡乱扒了一口饭。
周妈笑着夹过一口鱿鱼须,咀嚼了两下,伴随着一言难尽的口感,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她很艰难的做了一个吞咽动作。
“这——唉!”
周妈一撂筷子:“我就是闭着眼睛,也炒不出来这么难吃的菜!”
周昌平默不作声,低头去夹咸菜。
周妈实在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直接忽略掉周深的性别问题了,拿手指点着他的肩膀:
“这以后谁要是娶了你……”
“咳咳咳——”周爸像是呛着了,狠狠咳嗽了几声,很适时的提醒她:“咱家是男的。”
“还好你是男的,不然肯定嫁不出去。”
周妈打量着周深,最终下了这么个结论。
刚才那个惊心动魄的吻,像是连带着把周深的三魂七魄给掠夺了,他数着饭粒一样夹起一口饭,理智已经全然不占上风,竟然鬼使神差的顺着话题问下去:
“那万一……要是嫁出去了呢?”
啪嗒一声,周妈夹着的一块青笋掉在桌上。
这话一出,客厅里突然安静的恐怖。
周深后知后觉的,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过了头,像是马上就要在此刻摊牌,很有坦白一切的可能。
他伏在餐座旁,胆战心惊的等待爸妈的责问。
周妈简直要被自己的儿子给气死了,但她性格里又实在不具备发火这一项特质,只能去拍周深的脑袋。
“就是嫁出去了,也得被婆家退回来!”
周深可算是松了口气,放下自己的碗筷,夹着尾巴灰溜溜的逃离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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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整,天幕黯淡,只有遥远东方的地平线,透出些许微光。
周深梦游一样下楼,就看见白景程准时守在楼下的身影。
他套了一件黑色工装棉衣,裹住里面的笔挺西装,蓬松的毛领微微遮住下颌,眉眼深邃,一如往前。
车厢里,周深咬着一盒小笼包,竖着耳朵听白景程平静低沉的陈述。
可能是早起的缘故,他嗓音略微低哑,颇有种娓娓道来的叙事感。
“上周一直在忙几个冰雪项目,还有几个施工项目的工程尾款,明年我打算在H市竞争拿地,虽然胜算不是很大,但尽力而为,你知道,”
白景程放慢了车速,顿了顿,低声开口:“我不想欠他太多。”
这是在解释?周深低头嘬了一口豆浆。
“嗯……我知道。”
他知道白景程口中的那个“他”所指何人。
在周深的印象中,白景程很少称呼对方“爸”,而魏国元对外似乎也很少提及白景程,两人的关系保持着某种意义上的平衡。
没有血缘牵绊,他们之间勉强维系关系的唯一纽带,就是白景程老妈的一场婚礼。
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各司其职,扮演好各自的角色,融洽而又疏离。
但凡提到白景程的家庭,气氛总像是压低了几度,周深索性转了个话题:
“你给我妈买的东西,她昨晚跟我念叨了半宿。”
“这不是归功于你,”白景程轻笑了一下:“不然我也没机会接触中医药。”
周深讪讪的,试探性的问:“还疼吗?”
白景程瞄了他一眼,笑出声来:“怎么着?还真怕我残了?”他分出一只手去掏钥匙,递到周深面前:“过几天,有个项目需要外出考察。”
他压低了声音,尾音略略上扬:
“两地分居,你可别太想我。”
☆、第 13 章
可能从前周深没注意过,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分明还是期许的,眸底压抑着的,某种对于情感的强烈渴望。
周深抬手去接,看见一把崭新的钥匙光秃秃的挂在钥匙环上,显然不是自己之前的那把。
对方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坦白来说,周深对于当前两人的关系,是束手无策且殚精竭虑的。
理智告诉他当断即断,情感告诉他能拖则拖。
左右长痛短痛都是痛,鱼和熊掌不可能兼得。因而,他抱着一种侥幸心理,采取鸵鸟战略,能躲初一就躲初一,能躲十五就躲十五。
他顺着白景程的话问下去:“什么时候回来?”
白景程微蹙了下眉,也不是很确定:
“年前吧。”
这算是很长一段时间,或许足够周深将他们之间的情感捋顺抚平,再研究出一个两相无害的对策。
周深点点头,别过脸去。
天已经蒙蒙亮了,车窗外,是洋洋洒洒的雪花。
这场大雪整整下到中午才渐渐停息。
北方的冬季似乎总是漫长而凛冽,朔雪纷飞,寒意漫漫,悱恻缠绵。
拍摄片场,几个人围着摄影棚搭设架子,陈箐哈欠连天的蹲在后台临时搭建的一个工作台旁,守着七七八八的电脑包和一堆器材。
现场,国安媒体黑压压的工作服与新娱鲜红的工装形成鲜明的对比,各自忙碌在雾霭苍苍的清晨。
此次人物纪传形式的专栏节目由国安和新娱合拍摄制,方媛很难得的一早赶往摄制片场,手持蓝白大喇叭,指挥现场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