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君亲师(122)
“别贫嘴,我问你可是受伤了?”
“嗯!”桑泽指指心口,“这里疼!”
“凌迦不是在给你调理吗,这么些天了,如何一点效果也没有!明日我去找他……”
“别……你错怪她了!我心疼是因为你。”
“我怎么了,我没有比以前更听话的了。”
“你方才都不许我碰你,还要赶我走,所以心里难受,疼的厉害。”
“还在胡说八道,你这一头的汗是怎么回事?”御遥就着衣袖给他擦了擦,扯开他衣襟往心口看去,“倒是还好!”
桑泽松下一口气,心里忍不住夸赞凌迦好手艺。
御遥亦稍稍安心,低头笑了笑,“我赶你走难道不正合你意吗?我还想问问是什么缘故,白日里陪我的时辰不过片刻,还尽是敷衍的。夜间更是宁可睡在外殿也不进内室。难不成,这么快便厌烦了?”
听到最后一句,桑泽到底没忍住,笑出声来:“追逐了三万余年的情意,这么快便厌烦了,阿御,我成什么人了?”
“你的意思是,长久些厌烦便可以了?”
“我……”桑泽无语,顿了顿看了眼突然间便红了双眼的御遥,“阿御,你……”
“我知道,你忙的所有的事都是因为我。可是我有时真的好怕,我怕到头来一场空,我怕留你一个人……怕岁月漫长,你终会忘了我……又怕你忘不了我,阿泽……我从来都不曾惧怕过……”
“别怕,阿御,你要相信我!”桑泽握着她的手,两人掌中印珈亮起光芒。
御遥点点头,又细瞧了瞧桑泽,抬头帮他拂开一缕垂在耳边的发丝,“阿泽,我怎么觉得你憔悴了些,精神也不大好。”说话间另一只手已经按上他的脉搏。
桑泽抽回手,一把抱起了她。
“做什么?”
“你不是没力气吗,抱你回房。”
“真的瘦了!”阿御捏了捏桑泽的脸颊。
“是有些累!”桑泽将御遥放在床榻上,“不过六位星灵将的事已经接近尾声,八门神者那边也训练的差不多了。最多再过半月,便可让他们都回去了。明日起,我早些回来。”
御遥点了点头,挑眉躺了下去,“不必了,一鼓作气吧。左右凌迦在这呢,由他给你调理,我很放心。告诉八门神者和六十四路星灵将,我再给他们七日时间,七日之后不管他们进展如何,都让他们滚回各自府邸。天大的事等你恢复了再说!”
桑泽愣了愣,“不过是旧疾,真的不碍事……”
“闭嘴,上来睡觉!”
“阿……”
“僵在那干嘛,又要去外室睡?”
“不不不……”
“帮我把衣服脱了,有些热。”
“好,马上……”
“抱这么紧做什么?”
“衣服都脱光了,怕你冷……”
“嗯……有点冷……那你再进来些!”
“暖和了吗?”
“嗯……别动……就这样睡吧……”
“这样?阿……阿御……”
翌日,桑泽将将给御遥调息结束,正想陪她再睡一会。凌迦便踏入了散花殿。
御遥因刚散了功,整个人虚浮的厉害,模模糊糊看着凌迦和桑泽在门口说些什么。不多时,只见桑泽被凌迦退出了殿外,凌迦则走到了她身侧。
她困意袭来,几乎睁不开眼,身上又委实疲惫,只喃喃道:“兄长为何把我夫君赶出殿外,我还想同他一起歇会。”
凌迦白了她一眼,“和你在一起,他能歇什么?昨夜就不该让他回来!”
“兄长……你……我们夫妻床帏之事都要管……”
“你以为我高兴管!我同你说,最多半月,我便回七海了。桑泽战后清缴,各地灵气比不了从前,所以每隔一段时间都需施法净化。再者就是你腹中胎儿,早些去了,也可让你少遭些罪。”
“嗯,辛苦兄长了!”
“你千万记住了,孩子落下之前,气息要稳,内里要充盈,尤其不能动武。”
“嗯,记下了……”
“你如今复原了一成修为,自是好事。但你到底杀伐惯了,一定得控着自己。如今灵力都护在胎儿身上,万不能动灵力……不然届时血脉断开,连着心脉都会一起受到摧残,凤凰之心的缺口就会随之裂开!”
“嗯,阿御知道的。”
凌迦看她已经睁不开眼,只得叹气道:“睡吧,我守着你!”
许是凌迦反复叮嘱,又许是守在身侧的人不是桑泽,这日阿御不过睡了一个时辰,便醒了过来。精神亦是大好。
凌迦笑道,“小狐狸不让你入夜外出,一来担心俊坛渊灵气不足,难以滋养你;又怕夜风寒凉,累你染了风寒。今日难得天色甚早,可要随我同去?”
御遥想了想,“兄长先行一步,我唤上浴月,随后就到。”
凌迦点点头,掏出一颗丹药递给御遥,“如今你化不出御寒之气,且吞下它,便无妨了。”
“兄长有心了!”
俊坛渊内,凌迦斜靠在石榻上,一手拎着甘华蜜,一手搭着桑泽腕间脉搏。慢慢地,眉间皱起,脸色有些难看。遂而又拉近了些,重新把脉。
终于忍不住怒道:“你另一只手能不能停一停,波音扰得本君都测不到脉息。左右这些子人连你单手琵琶都出不去,你还费神训个什么?”
桑泽抽回了那只被凌迦把脉的手,按上琵琶,换了个曲调,看着困在场中的九人缓缓道,“如此你便是冤枉他们了。方才我单手弹拨的是“十段曲”中的第五重“天地灭”,他们能撑这么久,已属不易。可过关了。”
凌迦灌了口甘华蜜,“居然能够单手操伏“天地灭”……后生可畏啊!”
“兄长过誉了!”桑泽收了绕钟,示意八门神者唤下一批人上来。
“哼!”凌迦一下变了脸色,“所以伤还没好利索,就这般拼命。你若出点事,谁来照顾她?我吗,我倒是想,她也不要啊!你看看你今早的精神头,萎靡成什么样来了,能收敛些吗?虽然你才三万余岁,但既然做了人家夫君,便该有点夫君的样子,别事事由着她!人间的三纲五常,你也学学!”
桑泽一把扇子摇开了一半,愣在一旁半天,待脸不再发烫才开口道:“兄长同阿御少年的情义,对她的了解不比我浅。你说该怎样才能不事事由她?放在过去,是没人拦得住她;放在如今,是不忍对她说个不字。至于兄长说得三纲五常……”
桑泽索性收了扇子,“五常自是好说。那三纲,若桑泽记得不错,当是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您且给桑泽捋捋,我该从何处做起!”
凌迦一口酒但到底喷了出来,看着身侧朝他翻着白眼的少年,“活该,谁让你娶了洪莽源至尊的女子做妻子?娶便娶吧,却又巴巴地先做了万余年的臣子……”
桑泽只看着前面又一波前来演化阵法灵力的人,兀自笑了笑,“兄长放心,桑泽有数的。”
凌迦又“哼”了声,晃了晃酒坛,道“再给本君来一坛!”
“没有了!”
“小气!”
月上柳梢,人影西沉。
桑泽传了八门神者在正殿回禀,六位星灵将也齐聚于此,研究那十二株根须该如何排列入药。
因着彼此都相熟,虽八门神者和六位星灵将对桑泽有所敬畏,然而在年龄上都大了他不知多少,又是昔年追随御遥的亲随。是故桑泽对他们甚是有礼,大殿中摆了一张巨大的长形石桌。凌迦同桑泽两人坐在两首处,其余两侧由他们十四人分坐着。
桑泽持着扇子转到凌迦身侧,给他斟了杯酒,“我看你心不在焉的,何事晃神?”
“我来时邀了阿御同来,她应了的,说片刻便来,如今两个多时辰了……”
“我回去看看。”桑泽眉心跳了跳。
“我与你同去!”
然而两人将将转身,便看见一袭紫衣踏进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