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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君亲师(76)

作者: 风里话 阅读记录

桑泽呆了呆,只见阿御手中利刃划过,野鸡和麋鹿脖颈间的血便泊泊涌出来,尽数被她引入食盘中。只是不过半炷香的时间,鸡和鹿便一命呜呼了。

“阿御,你这是想做什么?这鸡是要做成串烧雉鸡?锦鸡煨松茸?不若还是炖汤吧,给你补补身子!这鹿呢,你想怎么吃?我看着这鹿尚未见过天日,清蒸是最最鲜嫩的。你若嫌清淡无味,也可烤了就着孜然吃,或者我帮你和着甘华蜜浸泡风干,然后烟熏,也是妙不可言。”

御遥愣愣地望着桑泽,良久才道:“竟有这么多吃法?”

桑泽点点头,笑道:“昔年和章尾山的三王子摩汲、翠庙山的五王子扬庆同游,皆是以此等食物佐酒。说起他二位,方才是真正的大家,可谓吃遍人间美食,更是烹得一手好菜。”

“比你如何?”

“不相上下吧!”

御遥冷笑一声:“有这功夫,还不若研究研究术法,提升提升修为。我说为何这洪莽源各族子弟的术法一代不如一代!原是都把时间耗在这等吃喝上去了!”

桑泽和面的手停了下来,僵在原地。

御遥顿了顿,再道:“前日里,你渡了我半身血液,我不过是想给你补补血。”

桑泽手一抖,面团直直落下来。

“小心!”御遥接了一把,“差点白忙活了!”

桑泽回过神来,简直哭笑不得,“圣上,您下手委实重了些。您还是坐着等吧。若只是取点血给我做汤补身,您大可不必杀了他们啊,这抽离的鲜血够喝一年的了。”

御遥甩袖进了厨房,“我怎知道自己能否一次便成功,若一次不成功,便还得给他们划一刀,或捉其他的来取血。按你的逻辑,你的手比我重多了!”

桑泽根本接不了御遥的话,只得默默低头和面。待到他端着做好的杏宵糍踏入厨房准备上锅时,御遥正拂去衣衫上占到的几缕灰尘,低着头走出来。

“阿御!”桑泽唤了她一声,可是没有得到回应。桑泽觉得有些意外,突然看到她袖口,裙摆处都沾着血迹,脸色亦灰白一片。赶紧上去一把扶住了她,搭上她脉搏:“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可是伤口又裂开了?”

御遥瞥了一眼灶台上一块块晶莹剔透的点心,脸色又白了几分,抽回手,拂开他,“哪里都不舒服,特别是心里堵得慌!”

桑泽掌中的灵力已经绵绵不绝传送过来,却被阿御拂袖推了回去,“我无事,这也不是我的血。”边说边望了一眼厨房:“我已经做好了,鸡血方块汤,还有……还有新鲜的鹿血,你端来吧!”

桑泽愣了愣,望了眼如同战场一般血花四溅的厨房,强忍着笑意端出两盘菜。指着鸡血的那一碗问道:“圣上,方才您说这个叫什么?”

御遥白了他一眼,拿着勺子喂他:“一盘菜,再好听的名字,也不过是被人下肚的。有什么好取的。”

“不不不,我只是想到除了母神,你便是洪莽源唯一一个有赐名之权的正神了。多少神族子弟为求您赐名,而日日苦修。若真得了您一字半语恩赐,便是感激涕零,恨不得日夜供奉您。可是这要是知道您为一盘菜取了个“方块汤”的名字,不知道他们会作何感想!”

御遥将一块鸡血塞到桑泽嘴里,“我做的味道委实差了些,桑泽神君就将就将就吧!”

桑泽皱着眉毛吞下去,只道:“圣上,人间女子给心爱之人做羹汤,若觉得自己手艺不精或是初次下厨,一般都会羞涩而又期盼的问味道如何!而那男子纵是觉得食物难以下咽,也会说只要你做的,便是最好的,我定会把他都吃光。如此两人相视一笑,甜甜蜜蜜。”

御遥听的十分认真,待桑泽说完,亦将他看的十分认真,“可本君不是凡间女子。再者便是这神族女子皆为如此,本君亦是好奇,今日本君不这样问不这样说,你便不愿吃光,不愿与本君笑,亦不愿与本君甜甜蜜蜜了?”

桑泽败下阵来,埋头喝完了那碗“鸡血方块汤!”

御遥递上鹿血,带了三分歉疚七分真诚:“确实不好喝,你多担待,容我多练练,定会有进步的。眼下便喝了这鹿血,权当簌簌口!”

桑泽接过那碗生鹿血,仰头饮了个干净,只回道:“用鹿血漱口委实浪费了些。明明他有更好的用处!”

一下子,御遥只觉得整个人被抬了起来,原来桑泽一把将她横打着抱在了手里,微喘到:“让我喝了这么多生鹿血,眼下只得劳烦圣上负责到底了!”

☆、厮磨3

御遥看着身畔熟睡的少年,此刻面色绯红,几缕发丝因汗渍粘在他耳鬓。她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少年仿佛有所感知,睫毛轻颤,如同一片风中占雨的飞翅。御遥低头笑了笑,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喂他生鹿血了。

这样想着,蓦然觉得腰间右侧一阵濡湿。她皱着眉看去,叹了口气,真真是自作自受,伤口裂开了。

御遥赶紧拂了拂衣袖,流桑花香弥散开来,少年又重新沉沉睡去。她望了眼渗血的伤口,只觉得活了二十三万年,如今算是栽在了一个后生晚辈手里,简直欲罢不能。却又不免发起愁来,如今伤口裂开,总不能再把凌迦唤来缝合吧。

届时他问如何裂开的,怎么说,说是他上次缝的不好,那不是开玩笑吗,他的蚕密小针,他的寒茧线,他的手艺?实话实说,太过激烈所致,这还要不要面子了?

再不若唤醒桑泽,让他疗伤,那他还不知道要自责愧疚到什么地步!

虽然御遥清楚,根本不怪他,区区生鹿血,刺激刺激凡人可能有点效果。对桑泽这等修为问鼎首代正神的神仙,喝它就同喝茶一般。不过是自己又一次施了流桑花香借他手催化了他们一族的魅术……

想到这,御遥只觉得自己面红耳赤,看着捂着伤口被血淋得湿哒哒的手,偏偏燕冥长剑刺出来的伤口,从来都是血流不止,不死不休。

御遥仰天长叹,若是这样死去,简直是一世英名付水流,他日只怕洪莽原流传的就不是她的绝世姿容,赫赫战绩了,而是她的香艳房事……这般思来想去,终于在丢面子和让桑泽愧疚中,找了个折中的办法。

她施法敛尽了已经流到地面的鲜血,让伤口看起来只是刚刚裂开的样子,不过才渗出一点血迹。捻诀唤醒了桑泽,尽可能平静温言,像是在说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对着那个仍有些朦胧的少年道:“我身上有些不太好,伤口可能裂开了!”

“什么!”本还揉着眼睛,正欲对她展颜微笑的少年,“腾”地坐起身来,“快躺下,让我看看。”

御遥不敢看他,只是顺从地躺了下去,把头偏到一边。

“对不起,阿御!”桑泽看着伤口的血一缕一缕渗出来,心一下揪了起来。

“没……没关系!是凌迦的手艺愈发退步了,没有缝合好。加之方才是我起身太快,脚下无力,跌倒了,才会这般,不关你的事。”

“凌迦神君的功夫我还不知吗?您若真跌到怎会半点动静都没有!您别说了,定是因我,我……”

御遥忍不住偏头看了一眼桑泽,只见他眉间微皱,额上已经渗出一层密密的汗珠,给她传送

灵力的手亦由轻微的颤抖。她心下不舍,伸手握紧了他:“我没事,不疼的!”

桑泽叹了口气:“我知道您不疼,可是您在流血,我……都怪我!”

御遥只觉心中一股暖流夹着一个酸涩之意涌上来,咬了咬牙道:“真的不怪你,原是我不好,这两次都是我用流桑花之气蛊惑了你,迫你施展了魅术才会这般的。”

“阿御!”桑泽猛地抬头,怒吼了一声。

这一吼,委实动了心绪。若说生阿御的气,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如此牵动心绪,本身又在传送灵力,便影响了“七星融血大法”,一时真气散了出去,无法维持施法。那些痛楚便倾数回归到了御遥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