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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豪野犬-双黑/太中/架空]Vertigo(7)

作者: 青鸫 阅读记录

当然他们没有完全掉下去,因为下面一层是凸出来的泳池。

噗通——溅起来的水花令中原中也的眼睛发痛,他这次听见了,在掉落水池的那瞬间,青年扬起了肆无忌惮得如顽童一样的欢笑声,毫无节制,里头只有藏不住的愉悦。

冷水咕噜咕噜地吞咽着他们。

对方在水里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是抱住了他,中原中也睁开了眼,那人也在看着他。那人终于摆脱了蜘蛛网的束缚,松垮的绷带宛若断开了的蜘蛛丝般,在水里七零八落地漂散开着,他的手带着水的颤波抚上了中原中也的眼睑,眯着眼睛,抿着嘴,想说些什么,可气泡们又把他的话语给捎走。他的那双眼睛里明明映着折射的星辰大海,可却是如此的荒寂不毛。稍微清醒过来的中原中也毫不留情地一拳头砸在了对方的腹部,然后游上了水面。

“可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今天。”浮上水面后,那个人这么说着,沉默了会,才接着补充道。“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

“D先生。”

**

今天他还是没有等到那个柑发的孩子过来。秋风早就悄悄吹起,惹得万物被漂染上了殷红,吹乱了他的额发,他立在了湖畔前,凝视着湖中的倒影——湖中的孩子缠着一头散乱的绷带,没缠紧的地儿露出一节节苍白,他的眸子被摇摆的水纹带着,也稍稍有了点颤动起伏。

从在孤儿院开始,他就是一个无论是谁都能模仿成功的孩子,不仅大人们喜欢他,就连那些同龄的小孩们也乐意与他一起玩耍,因为他们总能在他的身上获得乐趣,他就这样顺应着他们的期待。

不断地模仿。

不停地‘成为’他人。

——直到了他与那个来孤儿院表演戏剧的孩子相遇。

第一次见到那个孩子时,他的视线就被锁住,他的咽喉一只只无形的手被掐住,他的呼吸被夺走,他的触觉被万倍放大,他听见的只有愈来愈响的心跳声,眼前所有的一切几乎都消失了,在他面前伫立着的只有那个柑发的孩子,在那里有着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颜色。

这种突如其来的感情很陌生。

他想再见那个孩子一次,于是他对着镜子模仿起来,然后发现他无法‘成为’那个孩子。

他被领养走了,意外地进入了同一间学校后,偶尔听说了那个孩子经常呆在后山的湖畔那里,为了再一次的相遇,于是他每天都在那里等待着。

他想再见到那颜色。

“我们又见面了。”

中原中也看向突然朝他搭话的男子——是先前自称D先生的男人,那人摆着一副向老熟人打招呼的笑容可掬,自来熟地便坐在了他的隔壁,“还真是想不到,原来您也是教徒吗?”

“这与你无关。”他刚拿出烟盒,才想起这是教堂,手顿住在了半空,“你找我搭话是有什么事吗?”

“哎?您的反应还真是冷淡呢。”男子稍微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撑着侧脸的他眉眼间满是浮夸的怅然若失,“不过既然今天教堂似乎只有我与您两个,不如我来讲个故事吧。”

男子双唇刚分离的刹那,外面的大钟毫无预兆地响起,覆盖了他的声音,中原中也听不见,更无法读出他的唇语,但就在那一瞬间,面前的男子与那个夜晚在海边企图跳海的D先生近乎重叠了起来,他晃过神时,那人已经开始自说自话地讲起了故事。

“少年被诅咒了——他不能照到镜子,然而他却不慎来到了湖畔,在那里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没有照过镜子的少年甚至不知道他就是自己的倒影,只是惊讶于湖中人的美貌,甚至是爱上了它,于是他一次又一次地对着湖中的‘少年’说道——”

“‘我爱你’。”

“湖中的‘人’当然无法去回应少年,毕竟那只是他的影子罢,少年最终也会因为过于痴迷湖中的倒影,不断在那里重复同样的话语,甚至是不吃不喝,衰竭而死。这就是少年的悲剧。”

外面的雾似乎没有方才那么骇人,几缕阳光趁着有机可乘,矫捷地穿透了它,顽皮地映得彩色玻璃鲜艳,晃眼。

“少女一直暗恋着少年,早就被夺走自主性言语的她,只能不断重复他人的话语,终日不能告知少年自己的心意——这就是少女的悲剧。然而这次,躲在树后的她终于可以说出自己想说的话语了——”

“‘我爱你’。”中原中也随口接道。

“是的呢,原来您也看过这部戏剧吗?”男子的语气有些诧异,然后站起来,走到了神像跟前,背对着彩色玻璃的他,自然而然就被五彩斑斓的颜色攀爬到了身上,那些色彩将他轮廓分明的脸遮挡,让人感到眼花缭乱得无法看清,“言语不过是我借来的符号,我在哪里都不曾存在着。所以在您的眼里——”

“我是谁?”

彩色玻璃的颜色愈来愈鲜艳了。

「我是谁」

他用着唇语,嘴唇翕动又一次重复。

“你就是你吧。”

中原中也还是忍不住,掏了电子烟吸了口。然后走到了他的跟前,因为身高差距的问题,他只能仰视着看着D先生,那眸子里少了点往日的他那窥视着猎物的凌人得意气息,反而是平静却又有了点难得的柔润,但却又凌锐地直截了当盯着那人,他拎住了那人的衣领,两人贴地近得几乎心脏都快要紧贴着,他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正正映着的是D先生的倒影——他的发梢翘起的,他深邃的瞳孔,他的鼻梁,他俏皮得捉摸不透的的嘴角……他的所有,所有都毫无保留地映入了中原中也的眸子里——那双眼睛就像是孤多年前儿院里初次见面时,曾经看过一样。

不对,那是我的记忆吗?

那到底是梦境还是记忆。

蹦跶,蹦跶,蹦跶。

是谁的心跳声为这寂静的教堂奏响El transcurr des las horas。

他们的唇挨得很近,但却迟迟没有碰触在一起,炽热的鼻息毫无节奏地扑在对方的脸上。

“你在期待什么?”

“答案——哦,不过刚刚那肯定是我脑子有问题才会从你这里去渴求。”

**

“后来那家伙问,要不要和他交往。”,中原中也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火星爬上卷烟纸,渐渐地烧尽到了头,他没吸,也仍由一大截灰碎在了地板,“我疯了吧,就答应了。”

一阵自嘲的大笑过后,他的视线又重新对上了正坐在对面的中岛敦。

“外貌,衣着,言行,习惯……”他的眸子愈来愈弯,闪着寻到了乐趣的光,“都一模一样,简直就是另一个‘D先生’。”

“以及,那个梦境里的小孩。”

“所以,我为什么会答应呢。”

“疯了啊。”

无人应答。

“我那时候应该握紧的是谁。”他用着陈述的语气嘟囔道。

许久,中岛敦才开口追问道,“哎……那后来呢?”

“中间那些琐碎的小事也没有必要提起。”他耸耸肩,“直接到结局吧。”

“——这个荒唐的戏剧的结局。”

☆、那个男人被浓雾所吞没

**

那天就像没有到来过一样。

D先生没有堕楼,他没有因谋杀的嫌疑被调查。一切都如往常一般,他继续接受着D先生的委托,允许他肆意闯入自己的生活。

D先生即是D先生,他们的一切近乎一致。

而中原中也的梦境仍在日渐明晰着,甚至梦里的感情在潜意识里嫁接到现实,他对D先生萌生出类似超出伦理允许的感情。

那能叫□□情吗?

他并不能判断。

他的心头早就在趁着他不注意时,被D先生打了数不尽了的无名结,他找不到,固然也解不开,那些结里藏着的又是什么情感,那就是爱吗,他终究无法判定。

中原中也在D先生家醉了,站在边上的他不稳,就连带着将D先生也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