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安宁(20)
“像我这种生下来就注定了孤寡的人,怎么可能会娶到媳妇,娶回来也得被克死,还是不要害人的好,多干点活还能赎轻身上的罪过……来世还能投个好胎……。”
张狗蛋开口了,居然说了这一长串的话,可将安安给惊呆了。
可是,却也气坏了。
“这都是那刘氏说的?”
真是利害了,好家伙。
这洗脑技术满分了!
正文 第44章 生恩大还养恩大
安安深吸一口气,“我告诉你,人这一辈子只有今生没来世。”
张狗蛋呐呐声若蚊绳,“可他们是我的父母。”
“你错了,她是你后母。”
“后母也是母,何况父亲总是亲生的,生养之恩总是要报的。”
“……”
这种人也配还什么生恩?安安气哑了,长呼了几口气,强忍住打人的冲动,“你又错了。虎毒不食子!他们生了你,是有生恩,可这生恩,你这么多年早就报了。至于养恩,他们有吗?”
“就算有,你也早就报完了。你自己好好算算,你这么多年为家里操持过多少事?又得到过什么回报?书上有云:父慈子孝。既然父不慈,你这个为子的也不必孝。更何况,凭你这么多年的勤快能干,再大的生恩养恩都报完了。”
张狗蛋唇角翕动两下,不知道想说什么,却被安安抢白道。
“谁天生就是瘟神,是命硬的克星?”
“有些东西不过是人为。”
“你只管好好想想,你如果真的是那克父克母的瘟神,那你父亲为什么好生生的健在,你那后母还一个接一个的生,生四个儿子带一个女儿,不但没一个有事,如今都长大了还一个人人模狗样,比你小多了都娶上了媳妇,你二弟张金柱的媳妇给你们老张家生了长孙,你三弟张银柱的媳妇给你们老张家生了长孙女,你四弟张铜柱就更不用说了,今天大喜之日啊,这刘氏刚四十就当上了奶奶了,这村上有几个人有她这福气?”
“没话说了吧,你再想想,你这瘟神命传了这么多年,谁得到的利益最大?再想想,如果不是你有这瘟神的名声,就凭你家中长子的地位,又有手艺傍身,还当牛做马的夜以继日的干活,会还连个媳妇都娶不上?会瘦成一把骨头?会被丢在这破茅屋里病得要死了都连个问候的人都没有?”
听了这样的话,是个死人都应该有反映,安安虽然看不到张狗蛋此时是个什么表情,但是,想来,应该是有所触动。
清咳了一下,准备憋大的。
说道:“难道你忘了隔壁村里的那个姓刑的瘸子?他是父母的老来子,因为出生的时候父母亲年迈纷纷去世,他就由兄长老刑头养大,后来,也是有流言说他克父母克亲人。”
“然后,那老刑头一边要他干活儿,一边却不管他,到了年纪不给他娶亲,受了伤也不给他治,他因此就瘸了,最后一身的劳伤,不到三十就因此累死了。”
“当初他在生的时候,那老刑头说得好听,说他就算娶不上媳妇也有侄子帮他送终,可后来呢?有侄子帮他送终吗?最后还不一张破席子卷了随便找个地方给埋了。说他没有娶亲就不算大人,不需立坟。那老刑头和侄子们,只怕一开始就打的主意是将他当不要钱的奴隶使,哪有分毫的亲情,你仔细想想,你那狠心的后娘打的是不是也是这主意?”
正文 第45章 我不许你死
话说得这么明白也这么透彻,张狗蛋的脸色彻底变了样,额头青筋直冒,双眼发红。
他醒来,身上还穿着三天前的衣服,什么都没有盖,证明他们没有一个人来看过他,更别说……
安安看不清张狗蛋的脸,却知道他心里必定难受,也知道他内心肯定要天人交战。
可如果不让他清楚意识到他所谓的父母恩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就凭这种古人从小受的教育都是什么不言父母过,父母再错也是对,天下无不是父母之类的封建思想,他可能永远也转不过弯来。
想了想,趁机还是又加了一把火,“要不是今晚心神不宁,一时兴起过来看看,你这会儿只怕已经死在这里了,所以说,你欠他们的什么生恩养恩,你都用命还了。如今已是两不相欠。”
张狗蛋拳头是捏了又放,放了又捏,“父母之恩,真的可以两不相欠?”
“怎么不能?古有那什么……什么哪吒为了了断父母恩,割肉还母,割骨还父。你都死过一回了,连命都还过了,还谈什么骨啊肉啊恩啊欠不欠的。”
“真的都还了?”
安安听他口气有所松动,使劲的点头。
“当然都还了。”
“你已然死过一回,如果说欠,也是他们欠你的!所以,你一定要活着。活着让那些人还上欠你的东西,好好活着,亮瞎他们的狗眼,让他们知道,谁是瘟神,谁是克星。”
只要他接受自己的思想,转变只是时间问题,这洗脑总算是成功了一大半,功夫没白废,这个小弟她收定了。
她现在需要一个帮手。
因为那盒子里装的很可能是个要她命的东西。
宁方远是金大1腿,可这金大1腿还没抱牢,不能随传随到。
这个张狗蛋正合适。
鼓动完了,到底还是担心他身体,不禁伸手摸他额头,“你这高烧不退也不是办法啊,今天白日里,我看你好像是退了烧的,怎地又烧这么高,这样反反复复看起来不太像是着凉?”至少不全是因为着凉。
大约是想明白了些什么,有了生的意志,张狗蛋说道,“你有伤药吗?”
“你受伤了?”
“我在打鱼的时候,腿被刮伤了,很疼,大约是发炎了,所以才会高烧不退。”
哪里是打鱼刮伤的,分明是因为偷拿东西给安安吃被刘氏发现打伤的,后来在水里时间泡长了才发炎。
找到发烧的主要原因就好办多了。
别的药没有,这个伤药,安安正好有。
那次,李大夫说让元娘在家里给她换药,递药给元娘的时候,她半道截了过来藏起,之后便一直随身带着。
“这是那宁公子给我请大夫治腿时多出来的药,没想到正好派上用场。”
安安从怀里摸出药,卷起张狗蛋的裤管,黑漆漆的,借着一星点的月光,居然仍是看到那处狰狞的伤口,已经和裤管沾在一起。
她撕开的时候,张狗蛋“撕”得一声,大约很疼,安安对着那方位用竹筒里的水冲洗了一下,洒了些药,然后,才将药交给了张狗蛋,让他之后自己再上一些。
张狗蛋没有推脱,接了药,“我没事了,你先回去吧,也不用给我请什么大夫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的。”就算只为了你,我也要好好活着。
安安听他说话求生意志很强,很是高兴,“说好的啊,可不许死了,你欠我大白馒头还没还呢。”
正文 第46章 这里是我家
安安回去的时候,天麻麻亮,但阮家一家都还没有起身,安安长舒一口气,偷偷的溜了进去,躺到床上。
可还没睡安神,就被齐氏一巴掌给呼醒了。
“小贱种,既然已经能下地了,干嘛还躺在床上挺尸,出去打猪草去,这个家不养闲人。”
安安捂着脸睁眼,齐氏毒辣的眼神正瞟在她那条还没有好的腿上,意味深长,“瞪什么瞪?昨天不是能满地跑了吗,那么远也能去丢脸要吃的,怎么今天这点小事都不能干了啊?要不,你也别下地了,以后就躺床上,这有人送吃送喝,又不用干活的,多舒服啊,你说是不是?”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啊,是想找借口再断她腿啊,安安立时就甜甜的假笑了,“我起来,我马上起来去打猪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等干了活回来,也能名正言顺上桌好好生生的吃顿饭,免得又吃他们剩下的残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