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空城计中,他最最喜欢的角儿,自然是诸葛亮。
诸葛亮,卧龙先生,无需力拔千钧气盖世,便可运筹帷幄,定人生死。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论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
他想起了赵家的倒台,嘴角止不住上扬。
那可不就是论阴阳如反掌,轻而易举定乾坤么?
荣福星不合时宜地扯开了嗓子。
“老子要吃饭!老子要吃饭!”
荣闲音头疼地叹了口气,撸下手腕上的玛瑙手串砸过去。
荣福星飞起来,嘲笑他,“嘎嘎,没打着!”
手串掉到石板铺的地面上,摔得粉碎。
他准备叫人来收拾,顺便喂喂鸟,忽然看见荣福星脖子上挂得那块金牌,想起了段瑞金。
自己能弄倒赵家,凭什么就弄不倒段瑞金呢?
论根基,外来的段家还比不过赵家。
荣闲音坐在椅子上一个人琢磨,突然起身走向内厅,拿起电话,拨打了市长办公室的号码。
于是这天下午,段瑞金在验收新矿石时,王经理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告诉他新收到的消息——
收上去的安全费不够,政府派来了新指标,要他补交七十万。
王经理愁眉苦脸,“这可怎么办啊?就算咱们挖得是金山,但也有成本不是?上哪儿给他们找这么多钱?钱全交了,咱们矿上还怎么维持?”
段瑞金捏着几枚碎矿石,垂眸想了片刻,冷冷道:
“不必管他,你不是在做上个季度的生产统计么?干你的活去。”
王经理吓了一跳,“不管?万一那边问起来怎么办?”
他看看周围的工人,压低了声音,“二爷,赵老板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二十万大军马上就要来了,咱们不能以卵击石啊!”
段瑞金冷笑了一声,把验收无误的矿石丢回石堆里,吩咐人拉走,而后说道:
“谁是石头谁是鸡蛋还不一定,他们用这个办法搞倒了赵家,就想用同样的办法来搞倒我……哼,想得美。”
王经理熟悉他的脾气秉性,知道他不是喜欢夸海口的,见他语气沉稳,慌乱的心情也跟着沉着起来,继续干活了。
几天之后,段瑞金因公务出城了一趟。他前脚刚走,后脚矿上就来了一队带枪卫兵,用强硬的手段逼迫矿工停工,关停所有机器,然后将矿上这些人全部赶出去,用封条把几个门封了起来,外面派人二十四小时驻扎,不许任何人擅自入内。
阮苏当时正在老百德福与娄望南等人一起试吃新菜,店里是半打烊的状态,没多少客人。
外面走进来一个灰头土脸的矮个子,伙计抬头看了看,惊奇地叫道:
“阮松!”
众人看过去,可不就是阮松嘛!
大冷的天,他只穿一件灰布衣,裤子膝盖上破了洞,裤脚那里磨成了流苏,脑袋上戴一顶瓜皮帽,手里拎着破布包,鞋底全是黄泥巴。
他穿得这样单薄,看的人都觉得冷,他却一点都不在意似的,把东西往桌上一丢,愤愤道:
“那些当官的,太不是东西了!”
阮苏放下筷子走过去,“怎么了?矿上出事了?”
他抬起头,黑葡萄似的眼珠子里满含愤怒,大力锤了一下桌子。
“狗日的当官的,派人把金矿给封了!用枪把我们赶出来了!”
“什么?”
大家听见这句话,都被他吓到了,以为闹出什么大事。
阮苏想到最近段瑞金的举止,不希望事情还没弄清楚就闹大,便将他带到楼上包厢去,让人为他切了一斤卤牛肉,又煮了碗水饺送到楼上。
半碗热乎乎的水饺下肚,又啃了几口牛肉,阮松的肚皮被填饱了,心情大好,说话也变得有问有答。
“那些拿枪的王八说,除非二爷把钱交上,否则别想开张。”
阮苏弄清楚缘由,哪里还顾得上饭店的生意,马上乘车出城找段瑞金。
天空阴沉沉的,宛如她压抑的心情。她对司机催了又催,就差没夺过方向盘自己开。
段瑞金今日是出城找寒城水库的管理者去了,新机器对水量需求大,原来的渠道供应不上,必须再开一条。
阮苏找到他时,他与一个中年男子站在高高的大坝上,身影与背后深绿色的湖水融为一体,仿佛随时都能迎风而去。
车停在坝底下,阮苏让司机在车里等,自己从旁边的台阶跑上去。
台阶足有几百级,等她来到坝上时,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段瑞金看见她,十分惊讶。
“你怎么来了?”
“这位就是段太太么?我虽然鲜少去城里,却也听说过她的名字,是位优秀的女性呢。”
中年男子说。
段瑞金点点头,给两人做了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