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了扫,笑道:
“既然段太太亲自找来,一定有重要的事,我就不打扰了,关于开辟新水渠的事,我会尽快给您答复。”
男子走下台阶,巨大的水坝只剩他们两个。
一阵寒风刮来,阮苏的帽子被吹掉了,黑发被吹得狂魔乱舞,几乎脱离头皮。
她努力裹紧外套弯腰去捡,一只戴着黄金扳指的手抢先一步捡起帽子,为她戴上,然后解开大衣将她裹了进去。
男人的怀抱是灼热的,阮苏趴在他胸前,被冻僵的脑袋恢复运作,忙说:
“你快回去!矿上出事了!”
段瑞金哦了声。
她以为他不信,把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
然而他听完点点头,就没了下一步,还抬头望着远方被吹起涟漪的湖面,问她:
“你试过冬钓吗?我小时候在晋城,最喜欢跟大哥去冬钓,我们站在冻硬了的湖面上……”
阮苏着急地打断他,“你不要管冬钓了,管管金矿啊!”
他看她因自己的事情担心成这个样子,心情愉悦,低头亲了她一下,在寒风中说:
“我爱你。”
阮苏愣了好半晌,回过神后无语道:“就算我喜欢听这句话,你也不该不管正事。”
段瑞金忍俊不禁,“我不是不管,是没必要管。他们走得是步蠢棋,现在该担心的不是我们,而是他们。”
“为什么?”
他笑笑没解释,用手捂住她的眼睛,在她耳畔说:
“我以前上英文课时,老师跟我说,风可以带来远方的声音,你听到了吗?”
阮苏起初很无语,心想什么时候了还玩这种罗曼蒂克,可是他的怀抱和掌心太让人着迷,没过多久就情不自禁按他说得做。
风的声音……她哪里听得到什么风的声音,听到的只有他近在咫尺,宛如诱惑一般的呼吸声,还有自己胸腔里无法掩盖的心跳。
段瑞金问:“你听到了吗?”
她点点头,“听到了。”
“听到了什么?”
“我听到……”她坏笑着回过头,踮起脚尖捏他的鼻子,“我听到有人在骂段瑞金是个大王八蛋!”
“你这个小坏蛋。”
段瑞金借助大衣的便利,伸手挠她痒痒。
她最怕痒了,又舍不得离开这温柔乡,与他在大衣里打来打去。
罗曼蒂克式的玩耍结束后,二人回到公馆,双双尝到苦果——他们被风吹感冒了。
两人裹着毛毯手捧姜汤度过了三天,第四天上午,公馆的电话催命铃一样刺耳的响起来。
段福过去接听,简短地应了两句,就去找来段瑞金。
段瑞金与电话那头的人聊了将近半小时,挂断电话后让段福去发了一封电报。
没过多久,正在家中宴请宾客的市长接到电话,挨了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对方丢下的最后一句话,是立刻让金矿开工。
枯岭山金矿内年产出黄金量达全国的三分之一,眼下到处打战,正是急需用钱的关头,他们自己内斗影响了生产,谁来担责?
市长不敢拒绝,低声下气地答应尽快解决,放下电话后他陷入痛苦的思索中。
如何解决?两边都是不好惹的,得罪了谁都不好收场。
他的夫人走过来,见他这副表情便问了原因,听完后为他出主意。
“两位先生年轻气盛,你一个老头子夹在里面当什么好人呢?不如设个宴,找些有分量的人物坐镇,然后把他们两个都请来,当面谈个清楚。你到时谁也不要帮,就看热闹,省得引火烧身不是?”
“妙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这种麻烦事,我一早就不该插手!”
市长拍了一下大腿,当即行动起来,筹备宴席的事。
两天后,段瑞金与荣闲音来到市长家中。
段瑞金只带了段福,荣闲音身边也只跟了个伙计,二人下车时四目相对,还未开口,便已经火花四溅。
“段老板,我瞧着你比上次白嫩了许多嘛,看来最近日子过得很悠闲。”
荣闲音笑得一脸温和,话语却在暗暗嘲笑他金矿被封的事。
段瑞金冷冷抬了下眼帘。
“是么?我倒觉得你印堂发黑,恐怕有血光之灾。”
荣闲音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企图回击。
市长怕他们还没进门就打起来,赶紧带着几个人上前迎接,好说歹说领到餐桌上。
食物比上次来更加丰盛,桌上也都是寒城有头有脸的人。
能混出名堂的大多上了年纪,体型也胖,穿再好的衣服也显不出英俊来。
唯有他们两个,一人坐在一端,两尊阎罗似的。段瑞金是冷酷淡漠,眼神阴沉,荣闲音是温文尔雅,笑里藏刀。
“哈哈,今天大家难得聚在一起,我开了一坛上好的五粮液,请你们务必赏脸,陪我痛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