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脸上又添了几道笑纹,“他待你好才是好。”
宋吟晚不知该如何接,索性捏了娇性儿朝宫女说要了把米,转去逗弄起了鹦哥。说不紧张必定是假。
“冯嬷嬷,去把哀家预下的礼儿拿过来。”
随侍太后身边的嬷嬷去去就来,掌心托了只雕红漆并蒂莲花的小匣子,打开盖儿,红绒布的底儿上一对羊脂白玉的鸳鸯玉佩。
交颈双宿,精致美好。
太后取了其中一块,作势要亲手替她系上。“这鸳鸯佩哀家放得久了,便晓得你定会喜欢。”
宋吟晚依从微垂。
水葱似地手指柔软轻盈撩起了乌丝,露出半截修颈,明明是极简单的动作,叫她慢悠悠地做来,并无半分刻意拈态,却艳绝入骨。
颈侧一点暗红印记若隐若现间,旖旎乍现。
待佩好,太后捉了她手放下,仔细端看。玉佩红绳,衬得那锁骨细致柔腻,美不胜收。
从前的宋吟晚美则美矣,却流于媚俗,易生轻视。而今这般宛若开窍般,娇娇软软,媚到了极致。
这病,倒是病得好极。
只是瞧着瞧着,竟生了恍惚。仿佛是荣安跪在跟前,那样温顺柔软的人儿,道是一切全凭她做主,最后一根白绫丧命……太后猛地惊醒过来,眉宇间尽生冷意。
“老祖宗?”宋吟晚只觉那握着自己的手突然攥紧。
太后松了手,敛尽异样,“说起来,哀家前些时候身子也不爽利,皇后向哀家举荐了一人,擅长针灸,手法甚巧。”
招上来一宫人,“就是周司侍,且让她随你回府,好好调理。你且年轻,日子还长,当下更紧要。”
来人恭恭敬敬向宋吟晚行礼。靛青色宫服,简单的发髻,发髻上只簪一枚梅花形银簪,朴素却又齐整,眼瞧着是个规矩本分的。
宋吟晚打量片刻,垂眸应‘好’之时掩去了一丝精光。
太后的宠和祖母对她是一样的,秦王是太后长子,长乐郡主是嫡亲的孙女,到了‘宋吟晚’这辈宠之更甚。
只是,宠和算并不作冲突。
太后不单单是‘宋吟晚’的皇曾祖母,她还是元亓朝的太后,周家的倚仗。
第36章
青黛高墙琉璃瓦,金乌高悬,交映生辉。
骊华宫内鲛纱低垂轻荡,玉璧晕光,金粉砌墙。乍一看,近乎要和皇后的凤鸾宫媲美,极尽奢靡之风。
后宫之中,唯有独得圣宠的姜贵妃能争得如此。
殿内横陈红木雕牡丹浮纹长案,大小玉盘十数只,装的各种香料粉末。小吊铜壶在炉上小火上烤着,溢出一股不甚浓郁的梨子香。
金橘色宫装的美人儿捏着一只羊脂玉碗,用细银匙轻轻搅拌。“殿下今个考校功课如何?”
“回娘娘,殿下聪慧过人,又拔头筹。正被陛下召去了御书房,奴婢听闻绥安侯也在。”宫婢如实禀道。
姜贵妃略是一顿,“今日入宫的只有绥安侯?”
“奴婢再去探听探听。”
这番对话惹得案几旁坐吃茶的少女无意地挑了挑眉,“姐姐何必管得旁人。”
姜玉珠虽不通朝堂之事,可王家的变故却是知晓的,几家姑娘之间走得近,自然也就知道那绥安侯同父亲不对付。
她环视四周,从前可不见这么冷清,“一帮子风往哪吹就往哪儿倒的人。”
“母亲身子可好?”姜贵妃着人熄了炉火并作上手,研磨收尾,亦是将姜玉珠的话岔了过去。
“好。”姜玉珠上前好奇探看,“除了念想你没什么不好的,还说太医院的风湿膏极好,先前那一罐用完了,让我再带点回去。”
“对了,还说一切安好,让你且不用操心。”
姜贵妃神情微敛,轻轻“嗯”了声,递了一盒子过去,“闻闻。”
“好香。”姜玉珠捧着香盒轻轻嗅了嗅,眼露惊喜。一拿上就放不下了。她姐姐的这一手调香术汴京之中鲜少有人可比。
“本就是顺手做多,送你。”
姜玉珠皱了下鼻子,不在乎她那当作施舍般的说法。虽说是同母所出的姐妹,可嫡姐在她出生前就已入宫,往来自然比平常姐妹家少了亲厚。
她伸手在罐子里挑挑拣拣,拣了个金丝团福纹的香盒,“这味道……”幽幽浮沉,仿佛置身在一个奇妙幻境。不知身处何处,却是异样欢愉的。
“放下。”
伴随着一声急斥,手上一空。
姜玉珠恍恍惚惚,便见那香盒到了嫡姐手中。
姜贵妃将那几个一并归置在了黑漆木螺钿小匣中,似作无奈训斥:“这不是你个闺阁姑娘用的。”
香的用途且是多样,那分明是——助兴的。
姜玉珠骤然悟了后面颊绯红,目光却不经意又瞟了过去。这样的香,无怪嫡姐能将官家的心勾得牢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