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走着走着,自个儿把路走窄了,还是条不能回头的路……
杨氏听徐砚说到清明,心里暗暗叹息,道:“母亲没了之后的第一个清明,要回去磕个头。”
半年了,杨氏的头发长了不少,但相较之前还是单薄,她摸了摸额前碎发,虽然习惯了,但想到彼时状况,心里依旧不是个滋味。
狠了、恨了,杨老太太却是以那样一个方式走了……
即便杨家内里处置了贺氏与汪嬷嬷,这口气依旧哽在杨氏胸口。
徐砚拍了拍杨氏的肩膀,道:“应该的。”
待徐砚换了身常服,夫妻两人一道往闵老太太那儿去。
刚入了仙鹤堂,小丫鬟白着脸问安。
杨氏看在眼中,问道:“怎么了?”
小丫鬟正要答,突然就听见正屋那儿传出来哐的一声,动静大得她不由自主缩了脖子。
杨氏抿住了唇,隔着半个天井都有这动静,老太太是大力把瓷碗往桌上按了。
“还有谁在里头?”徐砚问。
“今儿没有客人,就是、就是……”小丫鬟一个劲儿摇头,支吾了半天,“大老爷年前捐银子的事儿叫老太太知道了。”
杨氏和徐砚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从徐砚的眼底察觉到了一闪而过的疲惫,杨氏的心情沉沉的。
杨家老太太和闵老太太的性情、想法不大相同,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但她们都在“折腾”儿女。
杨家那儿,老太太目的强,心也狠,她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会给女儿、女婿带来什么结果,但她一条路走到黑,做了;
闵老太太不一样,她觉得自个儿行的事儿是为了两个儿子好,尤其是为了徐砚好,可事实上,她的选择和坚持,给徐砚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还好,闵老太太只在家里闹,不像杨家老太太当时弄得满城风雨,否则对徐砚的影响更大。
也许是都经历了被亲生母亲“磨砺”,杨氏觉得,她与徐砚之间,处了二十年,现在倒是走得更近了。
她苦中作乐叹了声“因祸得福”。
可同样也知道,身为出嫁女的自己可以和娘家硬来到底,可作为嫡长子的徐砚不行。
徐砚看着杨氏,道:“我去给母亲问安,你回去吧……”
老太太再不高兴,骂天骂地但不会骂儿子,杨氏往前凑就只有挨骂的份,哪怕杨氏不想惯着老太太的脾气,也不可能真跟婆母掀桌子,闻言也领了徐砚的情,免得徐砚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徐砚进屋里一看,闵老太太的脸色黑沉黑沉的。
“各个都瞒着我,我还以为大郎你是个拎得清的,到头来跟二郎一样,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闵老太太厉声道,“这么大的事儿,愣是没人跟我说一声!”
徐砚没有辩白,此刻护着杨氏说一句,只是火上浇油。
闵老太太又道:“他们顾家守不住城,凭什么要你们这些官员掏银子?不拿俸银,白给朝廷干活,有这种事儿?”
这是质疑圣上,徐砚不能让闵老太太这么说,便道:“战事起,一时银子转不开,号召官员捐银,这不是孤例,前朝也有过……这也是向圣上表忠心的时候,我怎么能落于人后?”
“忠心?你讲究忠心,顾家有忠心没有?”闵老太太哼道,“人都差不多死光了,还扣着将军印不放,他们怎么不主动交出来?还不就是舍不下脸?那么多人质疑他顾家,难道还会质疑错了?有没有人因为我们与顾家是姻亲而为难你的?说到底,就是徐慧那扫把星!”
徐砚的心里也说不好是个什么滋味。
他身处官场,有他的难处,立场不同自然有纷争,因着各种不同的缘由而为难过。
顾家如今的事儿,要说多困扰多为难,还真不算。
第642章 说了也无用
让徐砚不是滋味的是家里人对此的态度。
先前,无人关心那些,唯一在此事上关心过他一两句的就只有顾云锦,这也使得徐砚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甥女多了几分亲切。
眼下,闵老太太这么问,表面上是“关心”,说透了是她想骂徐慧而已。
徐砚苦笑,罢了,反正不期许,也不至于失望,现如今,有杨氏知冷知热地关心他状况,考量他的立场,这也就够了。
闵老太太骂起徐慧来从不留情。
克了生母克丈夫,沾上了就倒霉,将军府在北边风光了这么多年,长房进京与四房住了不过一年,顾家就家破人亡了。
不止是徐慧,顾云锦也是个克天克地的,不晓得这对假母女最后谁先克死谁。
徐砚听不下去,劝道:“别这么说云锦,她是长公主的儿媳妇,您再说她克,这是要克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