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抗在男方亲友席坐下,却一直没有看到程承的身影。
吴抗的心,仿似被悬在半空,随风飘荡。
他不会来了吗?
宴席过半,吴抗心神不定地挑着碗里的小粉。门口忽然有一丝杯盘交错、人声喧嚣之外的动静,吴抗很快看过去,真的是程承。
程承穿着初秋的薄外套,像一阵风一样走过,直奔主席。大朗站起来:“小子,现在才过来,快快罚酒三杯!”
吴抗看着十来个男人围成一圈,举杯,喝酒,起哄,笑闹。旁边还有几个女士拿着手机拍照,大概也是好朋友。
吴抗忽然眼热,看不得他人热闹而自己形单只影,悄悄起身,拎了小包出门。
在酒店大堂换好免费停车券,往大门走去,准备去取车。玻璃门的把手上却多了一只手:“你走了?”
吴抗愕然抬头,是大朗。
吴抗尴尬笑笑:“竟然被抓到了。”
“刚才敬酒,我就看到了,你才假模假式地抿了一下,喝的还是汽水。快,过来一起喝酒。”大朗拉着吴抗,“快来。”
吴抗只得跟上,又回了宴会厅。
大朗把吴抗拉到人潮中心:“来,来,各位兄弟们,这是我的高中同学吴大美女,考虑到呢,吴大美女还是名花无主——”
吴抗脸发热,赶快打断:“今天大朗的大喜之日,我们一起再喝一杯,恭祝他们早生贵子!”
众人哄笑,新娘子已经显怀,确实是名副其实的早生贵子。
酒席散去,吴抗大概喝了私务杯,脸色红润,她连连主动喝酒,就为了不让大朗再当红娘。
大朗已经醉倒,被送到休息室。吴抗强撑精神,在大堂坐了一会儿,估计等会儿要叫代驾了。
“你还好吧。”是程承的声音。
吴抗稍稍抬头,比了个ok的手势。
“我送你。”
吴抗笑起来:“你喝得比我还多。”
“我叫了司机。”
“不用了,谢谢。”
“走吧。”程承拉起吴抗,“你住哪里?”
吴抗坐在程承的车子里,安静沉默。她不会允许一切如出一辙地再次发生。
车子在吴抗住的小区门口停下。
吴抗下了车,没想到程承也下了车。
“我可以的,没问题,你回去吧。”程承示意司机把车子停好。“我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
“如果我现在问你借20万,你会借给我吗?”
“为什么?”
“你会借吗?”
吴抗有点混沌:“什么时候还?”
“你愿意借?”
“噢,好吧。”
程承忽然笑了:“谢谢。我只是问问,并不需要。”
第10章
吴抗当然明白程承这些话意不明的话真正的内涵,那代表程承想要跟她有些什么交集了。
她摇头,并不是否定程承,而是试图否定自己内心的摇摆不定:“我走了,再见。”
程承叫住她:“我听说你喜欢张学友。”
“我跟你说过吗?”
“大朗说的。”程承从外套口袋掏出两张门票,“我有两张票,内场票,要不要去看?”吴抗看着门票上张学友那冷峻的侧脸和那团火热的火焰:“怎么买到的?”她记得的,当时她很想买票,但她那时忙着装修房子,生活乱糟糟,结果错过了——而这一次,她彻头彻尾地忘记了,原来,人生再来一次的好处,是可以看一场错过了的演唱会。
“花了多一点的钱。”
吴抗想想:“算了。你去吧。”
程承眼里有浅浅的失望:“那,好吧,我两张都给你,你找你的朋友去看。”
吴抗有点依依不舍地看着票:“要不,多少钱,当我跟你买的吧。”
程承把票放在她手里:“当我送你。”
吴抗看着手里的票,再看看程承转身要上车的背影:“哎,要不一起去看吧。”
吴抗不相信奇迹,但她喜欢奇迹。
人生重来一次的机会这种不可能的剧情都发生在自己身上,那有什么不可以争取的呢?
听说男人对一个女人上心的表现就是,以高频率次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不论任何形式,不论任何年纪。
吴抗常常收到程承的微信。比如:还在加班?图纸画好没?甚至是简单的四个字:吴设计师?
如果是乐观的吴抗,她会这么想,这一次她会和程承按部就班,像世俗男女那样,约会,牵手,接吻,上床,领证。一切都会不一样,一切都会很好。
但如果是那个偶尔出现的悲观的吴抗,她会想,程承只是寂寞太久了,刚好她合适,仅此而已。悲剧还是会发生,迟早而已。
那一晚,看完演唱会的两人,从体育馆出来,晚上的风有点冷,路上很塞,车上的交通电台在报道着张学友今晚在这座城市开唱,万人捧场于是场馆附近万人塞车。程承手放在方向盘上,他们前面有很长很长的车龙,他们后面有很长很长的车龙,但他没有她熟悉的不耐心地皱眉发脾气的样子,他在吭着歌:“仍然能拥有梦想跟前途,仍然能拥有自尊跟自豪”,吴抗也跟着轻轻吭唱。那一刻,好像全城都在做着一个很好听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