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言社属于在江城较为出名的媒体,但放眼全国,肯定和京报这样的官媒无法相比,许多同行对祈霁的记忆都停留在官方派遣米胜的驻站记者。
他纠正着回答:“我现在在新言社。”
“哦哦。”
祈霁和宋落往外面走,周围的同行都知道他,投来倾佩或是尊敬的目光,他微微颔首致意。
宋落在微信上询问以前华今的同事,给出的回答都是确实感染了,她也在朋友圈里看到了求助信息。
“是真的,被感染了,没有确诊,没有床位。”
祈霁抿抿唇,主动提议:“帮他转发求助信息吧。”
“嗯。”
两个人同时发微博,发朋友圈,宋落单独给谢也发了条消息,得不到回复。
“希望他能平安。”
宋落像是安慰自己般,看着远方的街道,低声说:“一定会的。”
保安检查完他们的体温就放行了,宋落和祈霁分开后,接到施冬的电话,说封城那天遇到的老爷爷出现发热的症状,现下还未入院检测,但身体情况非常糟糕。
宋落蹭不到车,这边也没有共享单车,她听到消息着急,当即往老爷爷所在的小区方向跑。
跑过第二个十字路口时,瞥见路边有位小姑娘,蹲在地上抱头痛哭,离小姑娘不远的位置,站着的那个人是陈嘉。
她不由得放慢脚步,看到陈嘉紧紧的抓着摄影机,力气大的手指都在发红,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小姑娘,怎么样都踏不出一步。
小姑娘是陈嘉今天约好的采访者,按照约定时间过来后就撞见这一幕,小姑娘不停地喊着“奶奶,奶奶”,哭的难以自己。
宋落十分清楚陈嘉做新闻的主张——真实至上,其他的不归记者管。
可是面对刚刚失去亲人的家属,真实还有那么重要吗?
“走吧。”
宋落害怕陈嘉直接冲过去问“你奶奶是去世了吗”,伸手扯她的衣角,想把人给拉走。
陈嘉甩开她的手,放下相机,发疯般往前面跑,抱住了蹲在角落里的小姑娘,双眼通红,失声哭着。
宋落心下微微一动,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没有再打扰她们,转身继续往前面跑,终于在拐角处找到一辆自行车。
到达小区里面,宋落停好车,刚巧看见宁哲晗背着老爷爷走出楼道,施冬在旁边扶着,他们都穿上了防护服,戴着护目镜。
站在车旁边的中年男人同样全副武装,见状立马上前接过,把爷爷扶进自己的车里。
“姐你来了。”
“爷爷怎么样?”宋落走近问。
“身体虚弱,很严重。”宁哲晗坐到副驾驶,施冬骑上电瓶车,丢过来一套防护服,“姐,你先穿上。”
这两天喻高儒发给每个人几套防护服,说出入有疑似患者的地方需要穿上,她今天原本的目的地不是这里,所以没有穿。
宋落飞快的套上,坐在小电瓶后面,“刚才那个男人是爷爷的亲戚?”
“不是,临时找来的志愿者大哥,听说爷爷是独居老人后,二话不说赶过来,特讲义气。”
“联系到爷爷的家人了吗?”
“联系到了,没有用啊,在外地进不来。”施冬说:“对了,姐你知道吗,申城公开招募青年志愿者后,年年给我电话,说她想来帮忙,这傻姑娘。”
年年是施冬在乾县收养的那位小姑娘,一提起宋落倒是反应过来了,问道:“年年在申城还是在锦州?”
“在申城呢,我过年把她带回来了,我妈特别喜欢,现在宝贝的不行。”他的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宠溺:“没想到我能在二十五岁的时候,多了一位这么可爱的妹妹。”
宋落想到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心里五味陈杂,咬住下唇,拼命抑制住喉间的哽咽。
每天都在为世间的无情难受,又因人间的有情而感动。
在申城采访的第十二天,申城“封城”的第七天,微博上全是求助信息,各大医院医疗资源严重匮乏,请求支援,疑似患者过多,床位不够。
媒体们的目光聚焦在了医院和患者上面,连宋落的私信箱都有不少家属请求转发和报道,祈霁的更是爆满。
他们没有精力一一分辨真假,但凡请求扩散的,全都转发。
申城的同学打来电话,问是社里强制要求的,还是自愿的。
祈霁淡淡道:“自愿的。”
“你和宋落快点删掉那些微博,转发的里面有好几条是未经过核实的,万一是造谣,你们和新言社又要挨骂了。”
他反问:“万一不是造谣呢?”
“那也不缺你们两个人啊,微博这么多网友。”
这就像之前有媒体爆出“假乞丐”“假筹款”事件,导致大家觉得自己的善心被消费,不愿意再捐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