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慎嘟嘟嘴。
阿蕙就道:“你不去温书?这两日不是在考试吗?”
学校放假前夕。总有几场考试。
兆慎嘿嘿笑:“乱蒙呗!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没啥用!爸爸没死的时候总是说,‘认得几个字就行。念那么多书干嘛,又不考秀才!像老子认不得几个字,不照样把那些龟孙子打得屁滚尿流?’”
他学他父亲的声音。故作老陈,逗得阿蕙大乐。
阿蕙笑了半天,然后才正经教育他:“你二叔就念过很多书!多学习学知识,别人就没法子欺骗你!”
“可是……”兆慎想了想,他二叔好像真的念了不少的书,一肚子学问,“我们家已经有个二叔了,我还要像他一样吗?”
阿蕙哭笑不得。
见阿蕙无法回答,兆慎就得意起来。他摇阿蕙的胳膊:“我二叔什么时候回来?”
民国初年通讯不发达,廖士尧走后的一个月,茂城的媒体才报道了长江发大水、造成了沿江地区灾情的事。
至于灾情如何,更是不得而知。
廖士尧什么时候回来,阿蕙就更加不知道了,他也不会给阿蕙发电报汇报行程。
“我不知道……”阿蕙不想欺瞒孩子,说道,“等事情办完了就会回来的。”
“那下个月能回来吗?”兆慎又问。
阿蕙摇头,又说不知道。
“过年会回来吗?”兆慎问。
阿蕙不知道灾情是否严重,就更加不得而知了,依旧摇头:“不知道啊……”
她以为兆慎听完会嘟起嘴巴不高兴。
不成想,这孩子突然轻轻抱住了阿蕙。
阿蕙微愣。
“这是干嘛?”她失笑。
兆慎这才松开阿蕙,看着她说:“蕙姐姐,你不要生气。等二叔回来的时候,他会带很多好吃的给你的。”
阿蕙笑。
“我为什么要生气?”她道。
“以前爸爸总不回来,太太就生气骂人。”兆慎说道,“李妈她们都说,太太是想爸爸了,等爸爸回来了,太太就高兴。爸爸每次回来,都带好吃的给太太和我们……”
阿蕙:“……”
没过几天,教会学校就放了冬假。
考试的成绩出来之后,吃饭的时候,阿蕙从大嫂和二嫂口中得知:二侄儿明尔名列全年级榜首,获得了最高的奖学金;三侄女明珊也在年前前十名,同样获得了奖学金;大侄儿明益从前念书就不够努力,如今更是垫底,只有一门体育及格,兆慎同样如此。
于是冬假开始的前半月,他们要补课,准备补考。要是补课不及格,就要留级。
把兆慎气的半死。
他是从开始上学就惦记着放假玩的,哪里想到要补课?
他不想去。
阿蕙说:“必须去!当初是你要去念书的,做事要有始有终,才像个男子汉!又不是别人逼你去上学。”
兆慎很听阿蕙的话。
虽然不高兴,还是同意去补课。
“要是补考及格了,我能去南洋玩吗?”兆慎舔着脸问阿蕙。
阿蕙笑道:“补考及格是你的责任。不应该作为功劳。没有功劳,哪里来的奖赏?”
兆慎就使劲吃饭,来发泄他的不满。
大家便笑。
老大兆寅趁机对阿蕙说:“十三是小禹的生日……”
二嫂听了,顿时就笑起来。
她感觉到了大家异样的目光,笑着解释:“冬月十三也是明芜的生日。原来咱们家明芜不比三少爷小,而是一样大。”
大家都惊奇把目光投向了另外一桌的孩子们。
小禹正在文雅吃饭。明芜坐在他身边。
自从小禹来了之后,明芜就很少缠着她的亲哥哥明尔,而是更多时间跟着小禹,两人形影不离。
“真是巧。”大嫂笑着道,“要不。咱们热闹热闹?咱们家这几年总是有事,已经两年多没宴请过了……”
前年阿蕙的父亲去世;去年又是阿蕙出事、老太太的兄弟去世;今年二月二嫂娘家出事,五月又是阿蕙被诬陷杀人。
的确是不平顺的两年。
因为这些事。过去的赵家不适合宴请。
如今三哥的出版社开业、阿蕙印刷厂即将开业、大哥的船舶公司因为有了码头的缘故,生意一天天好起来。
日子越来越好,开个宴会庆祝一下,等于祛祛霉运,也是个好兆头。
“孩子太小,过生日弄得那么隆重,反而不好。”老太太想了想,说道。“不如等到十五,就用小三出版社的名头,宴请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