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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崩殂后(210)

“先帝赐药,石莽矫诏下毒,太傅见毒丹而心灰意冷,故而受死。在这之中,你难道要说对此一无所知吗?”

针锋相对,石梁玉深吸一口气,道:“太傅为国之柱石,我若知晓那药丹有毒,何以要惹祸上身?谢大人的意思是,石莽与我乃是同谋,然而他若明知个中凶险却非要派我前去,岂非坐实了其乃食子之凶虎?而我若为弃子,又谈何同谋?”

众人转念一想,继而恍然。

“谢大人,太尉于家国之辛劳,这些年满朝文武皆看在眼内,何况当年他乃是大义灭亲,可见在此之前已深受石莽之恶,这其中是否有所误会?”

谢允盯着石梁玉道:“从前未发觉过,太尉的言辞口舌,竟也有这般锋利的时候。”

“谢大人手中物证不全,而前言提到的药童也已亡故,若欲加罪,证据恐显不足。”石梁玉说到这儿,已得七成支持,转而对谢允道,“面人犹有三分气性,你我政见不同,争斗本无法避免,只是若因一些陈年旧事此便想指责石某的罪名,这番布局,太浅。”

谢允道:“这就是你全部的辩驳了吗?”

石梁玉道:“或者谢大人尚有证据?倘若是大人提到的药童曾投奔的赵太妃——”

“哈。”谢允发出一声轻笑,“你果然对赵太妃下手了。”

“……”

不知何处的风吹得雨珠横飞,飘进堂内和倏然而下的冷汗一并打湿了石梁玉的后颈。

“同为文臣,你我能动用的资源相等,你是凭什么以为,你能监控当年的人证,我就不能?”谢允道,“请通王殿下!”

屏风后由远至近地传出一声声拨浪鼓的响动,众人愕然间,却见两名内监扶着一个四十余岁,样貌憨厚的中年痴愚儿上来,正是卫氏谁都没在意的那位亲王,宣帝的同辈皇帝。

“你可以想到我找的人证是赵太妃,却没在意过,当时在丹房中玩耍的还有通王。”谢允说着,差人送上两只不同的药盒上来,“宫中秘药蜡封前均会以不同药盒盛装,而秘毒血魃的药盒尤为特殊,外人或者难以分辨,但通王决计不会看错。”

在场之人纷纷一窒,谢允说的话他们都暗中知晓,通王之所以疯癫痴愚,乃是当年目睹了宣帝弑君,而弑君所用的,正是“血魃”。这是通王一生都无法遗忘的阴影,也是大越皇室最黑暗的一面。

铁睿听到这一步,却是一头雾水,他与在场的老狐狸们不同,说到底乃是地方上的外臣出身,对于先朝的腥风血雨并不十分清楚,出声道:“通王殿下素来……有恙,其言词可足够采信?”

谢允冷冷地看着沉默不语的石梁玉:“一试又何妨?还是说,太尉不敢试吗?”

咚咚的拨浪鼓在四下纷乱的人声里响得刺心,石梁玉转眸看向一副痴愚之相的通王,脑海里闪过当年的画面。

那一晚,通王在丹房里,看到过石莽也看到过他,谢允并不需要切实的证据,他的证据只要足够让他下狱受审,那他的一切就都经不起任何查验。

“太尉大人若没意见,那就开始了。”谢允走到通王面前,深深一拜,指了指石梁玉道,“殿下可还记得他是谁?”

通王咬了咬手指头,茫然道:“知道,是石小儿。”

谢允道:“殿下这些年在王府中休养,上一次见到石大人,该是在他还是奉丹廷尉的时候,交集应还不至于模糊。那此处有两个药盒,殿下可还记得,他拿过哪一个药盒?”

“……”

石梁玉低头不语,他身后围靠的朝臣们也感觉到了他颓败的趋势,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出数步,而下一刻,通王果不其然扑到装着血魃的漆红盒子面前,捡起来兴冲冲地举起来。

“石小儿,你拿的是这个红盒子对不对?石老头不舍得给我,却给了你,哼,现在还不是在我手上了。”

真相露出端倪,群臣一度为这急转直下的形势震得不知如何是好。

“石太尉,你当真是杀害先太傅的凶手?你……你怎能如此?!”

“果然反贼之后难见清骨,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真真辜负了陛下的栽培!”

“两朝太尉,尽是阴险之辈,岂有此理!”

“看来你已无话可说。”群情激奋中,谢允回身对成晖的牌位深深一拜,“学生不负恩师,已为大越拔除此患——”

“等一下!”通王忽然大叫一声,倒了倒空空如也的药盒,冲到石梁玉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叫道:“我的糖呢?你今天怎么没在里面放糖?是不是把我的糖偷吃掉了?”

“通王殿下,你——”

“我想起来了,这是我的糖盒,石小儿经常拿给我的。”通王言罢,又跑到谢允面前,料所未料地忽出骇人之辞,“你明明说的,按你教的话说就有糖吃的,坏人!都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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