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旧(38)
她扭身要狼狈逃开,不料那一星火光破开黑暗追了过来,烟落细看一眼,不由地松口气,暗自庆幸不是祁炀。
男子丢开烟,皮鞋底子追上去碾一脚,勾唇看着烟落,轻轻吐了一口烟出来,扑了她满脸,“小姐钢琴弹得真好。”
烟落皱皱眉,不想纠缠,“先生醉了。”
她旋身要走,男子一只胳膊横过来,抵在墙上,把她禁锢在墙边和他怀抱之间。
男子一身皱巴巴的西装,撸了袖子,吊儿郎当地套在身上,醉眼微眯,盯着一只猎物一般,志在必得的模样,再凑近些,鼻尖微微一耸,嗅得见她发间的香气。
烟落身子缩了缩,竭力维持脸上的冷漠,望一眼大厅,都是翩翩起舞的人,乐声欢快,谁瞧得见这漆黑的一角,她威胁他,“先生自重,否则我喊保安了。”
男子哼笑,像听见个笑话,他是玄门的人,是白爷最得力的心腹,手下管着好几百号兄弟,哪是能被几个保安唬住的。
借着酒劲儿,他一把捏了烟落的腕子,把人拉到最里头的一个杂物间里。
烟落被一甩跌坐在一只箱子上,男子反锁了门,打量自己胳膊上的几条血印子,错着牙一笑,“也不瞧瞧是什么地方,还装什么冰清玉洁,爷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今晚成了事,明儿就接你过府,不比在这儿抛头露面强。”
男子脱下那件皱得抹布一样的西装,欺身向前。烟落惊惶失色,拼命挣扎,一面推他一面急声道:“赵经理不会放过你。”
男子像又听了个笑话,反顿住,像只拨弄耗子的猫一样,只想瞧瞧她还有什么伎俩,“也不问问他当的谁的经理,赵予安见了我得喊‘爷’。”
烟落趁机爬起来去开那扇门,旋即被拉了回去,胳膊乱挥,挠在他颈子上。
男子摸摸脖子上的印子,嘬着牙眯着眼瞧她,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烟落被狠狠推倒在地,男子过来扯她的旗袍,烟落听到一声裂帛的声音,吓坏了,死死瞪着他,几乎是带着哭腔威胁道:“你不能动我,我是祁帅的人。”
男子愈发觉得可笑,静静俯视着她,“笑话,全城谁不知道祁帅不喜欢女人,什么时候有你这么个相好。”
他捏了她的下巴,手指渐渐用了力,“祁帅可没我这么好性儿,不懂怜香惜玉的,这种谎不要随便扯。”
烟落死死咬了唇,瞪着他,目眦欲裂,“你敢碰我,祁帅必将你挫骨扬灰。”
不知好歹,男子唇角忽漫起一抹哀悯又残忍的笑意来,“好,祁帅就在二楼,看看他会将谁挫骨扬灰。”白昆早些年塞到祁炀府上的那些女子都是他经手办的,他晓得这位大帅无心无情,哪儿容得下旁人假借他的名声。
二楼包厢,白昆静静看着祁炀,定定道:“那条线不能断,那是张鸿梧大帅在的时候就打通的,为此不知折了多少兄弟,不能凭大帅一句话就断了。”
他和他提张鸿梧。
祁炀一顿,眸光阴冷,寒意森然地重复一遍,“张鸿梧?”
所有不堪的过往涌出,他心底漫起无边的恨意来,焚心蚀骨,要杀人屠城、抽尸踏骸才能得个痛快。
他盯着白昆,眼中杀意凛然,白昆悚然一惊。
好在包厢的门又被推开,何忧在外面望进来,犹豫道:“大帅……”
不等他说完,就有一个男子闯了进来,胳膊一拽,又拉了女子踉跄进来,“大帅,这女的活腻了,自称是您的人,我把人拎到您跟前,怎么处置您给句话,我去办。”
是玉烟落,面色苍白,头发凌乱,狼狈地站在他面前,一件墨绿的旗袍自开叉处裂开,开到了腰,她埋首揪着破开的旗袍,拼命遮挡着,纤白的腕上有几个通红的指印。
那是平生未有的羞愤、尴尬、委屈,她恨不得化成粉末原地消散,也不想在此情此景面对祁炀。
祁炀一把取了搭在沙发上的斗篷,趋步到她跟前给她披上。
男子愣住,下意识望一眼伫立屋里的白昆,白昆神色古怪地看他一眼,又偏过头去看天花板,苦着脸叹息。
祁炀低眉替烟落系着斗篷,温柔专注,他轻轻看她一眼,她低着头,瞧不清楚神情,只看见她紧紧咬着唇,身子都在发颤。
祁炀惯常夹烟的手有些粗疏地挽一个结,忽见她睫毛微微一抖,一滴泪落仓惶在他手背上,石破天惊地溅开。
他心底跟着一颤,手骤然停住,她隐忍的悲伤忽借着那滴温热的泪,钻入他的血脉心肺。他屏息看着眼前人,想探手将她拥入怀里,更想将旁边戳着的人活剐了。
“先去换身衣裳。”他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