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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烟旧(37)

作者: 枕霜 阅读记录

白昆来了千夜思,径直上了二楼包厢,瞧见何忧在门口立着,晓得祁炀已经在里头了。

何忧冲他微微颔首,替他推了门。

白昆进屋,瞧见祁炀在栏杆前站着,披了玄色的斗篷,后背上金线绣了团花纹,精致繁复。

白昆在沙发坐下,给自己斟了酒。

祁炀解了斗篷,扔到沙发上,亦在一旁的沙发坐下,调侃他,“还以为你娶了新姨太太再不来了呢。”

白昆嘻嘻一笑,觍着脸贫道:“大帅召唤,洞房花烛夜也要来的。”

楼下舞台上在跳舞,一排妖娆妩媚的舞女,旗袍开得高,轻轻一晃就现出风光旖旎来。

白昆顾不上寒暄,抻着脖子多看了两眼,祁炀不明所以,回头瞥一眼,不由挑了眉,寒声问他:“听说又有五船货被劫了。”

白昆仓促回神,愣一瞬,愤愤然道:“是。刚得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和大帅汇报,曹兴榕那个死胖子欺人太甚,我马上安排人连夜把货抢回来。”一面骂一面觑祁炀脸色,怕他迁怒。

祁炀神色却平常,翘着腿看他半晌,轻声道:“不必了,把线断了吧,以后也别运了,货也都毁了。”

白昆像没听懂,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良久才呆呆出声,“为什么?”

又突然活泛过来,“不是……”他站起来,挠着头在屋里来回走,皱眉说,“这次是意外,大帅要是怕曹兴榕那个小人劫货,我多派些人多备些枪就是了,断了线那么些兄弟吃什么喝什么。”

大烟是暴利,否则哪来那么些钱供他一掷千金,国内那么些军阀哪个不沾大烟生意。鄢系军阀曹兴榕绞尽脑汁要澜鄞江的码头不就是为了贩烟么。

白昆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祁炀看他气急败坏,权当看戏,他摆摆手,“我想好了,就这么定了。”

楼下的萨克斯声传到楼上来,满厅的快歌热舞,多么热闹的不夜天。

白昆要背过气去,挤到祁炀那条沙发坐下,循循善诱,“大帅,掐了这条线就少了一大笔进项,到时候邕军的枪炮供应都是问题,那么些人虎视眈眈,咱们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恰逢其时,包厢门被推开,何忧恭谨道:“大帅,有人请见大帅,说是曹兴榕的人,有事和大帅商议。”

祁炀淡声道:“让他进来。”

是个瘦高的男子,裹了风衣,进来站定,文质彬彬地笑,“久闻祁帅才貌双无双,今日得见,更胜风闻。久仰。”

虚情假意,白昆在一旁哼笑一声。

祁炀也是冷笑,“邕鄢两系势若水火,曹兴榕派你来做什么?”

“来给祁帅送一样东西。”男子不疾不徐地从怀里掏一只金属小盒出来,轻轻搁到桌上,打开盖子,里面乌漆麻黑的一坨,正是烟膏。

男子温文尔雅道:“祁帅运烟的船不小心翻了,曹帅捡着了,派我给送过来,”他将桌上的小盒往前推了推,“那么些货,丢了怪可惜的。”

不要脸。白昆甩个白眼过去,几乎骂出声来。

“曹帅没有其他意思,只想和祁帅交个朋友,互利共赢,往后借澜鄞江的码头走走货,也希望祁帅给个方便。”

拿着抢人家的东西做人情,也真说得出口。白昆琢磨这话里的意思,若不领这个情,以后凡他们的货怕是有一船劫一船。他冷笑,“曹兴榕好手段,这么厚颜无耻的话都说得出。”

男子不生气,淡淡一笑,只看着祁炀,“祁帅意下如何?”

祁炀懒得同他周旋,将那一小盒烟膏拂到地上,“回去告诉你主子,那五船大烟,他留着自己抽吧。”

男子面色一僵,踯躅片刻,终是旋身出去了。

屋里静下来,只听得到一楼的歌舞声,白昆起身,凭栏俯视楼下沉昧的辉煌。

他突然问:“大帅要断了大烟生意,是为了那个玉烟落吧。”

祁炀身子一僵,唇角缓缓牵起一抹苦笑,是呀,是为了她,为了那漫天飞雪中纯粹皎洁的一枝梅花,为了他心底幽微的自卑与酸楚。

多可笑,他满身的脏污,却偏想在她心里光风霁月。可已经太晚了,他纵是临风沐月、枕霜眠雪,又如何成得了沈慕。

羞辱

大堂里歌舞阑珊,台下的留声机里播着圆舞曲,众人在舞池相拥起舞,言笑晏晏。

一曲罢,烟落一身墨绿的旗袍,从琴凳起身往后台去,驻足回眸望一眼大厅里的醉生梦死,旋即抽身去了。

从舞台到后台的一小截路光线不足,只有诡魅幽暗的霓虹,于一片昏暗中,烟落突然瞧见一星火光,尖锐地烙在黑暗上,烫一个窟窿,黑暗成了狼狈的黑暗——是一截烟。

烟落仓惶顿住,她第一时间就想起祁炀来,想起他深深凝望着自己说“我在追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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