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峰大人只要了一串,用油纸包裹好了,藏在怀中, 张峰眼巴巴往摊贩那里瞧了瞧色泽诱人的糖葫芦果子,念念不舍地追了过去。
直到瞧见前面高悬的“公主府”牌匾,张峰才恍然大悟。
公主府,拂月阁。
院子里的葱郁树木,自打入了冬后,除了四季常青的绿松之外,其余植被树叶飘飘洒洒,落了个干净,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也听不见虫鸣叫声,万籁俱寂。
打从知道皇帝要送她去往北梁和亲,几个呼吸之间,楚长宁便替父母想好了退路,那时她从慈宁宫拜别皇祖母,以为此生不复相见,难免感怀伤情。
一夜之间,局势大变,不必去和亲,她松了一口气之于,陷入了隐隐的不安。
尤其是得知今早百官连宫门也入不得,不止四皇子和八皇子感觉到不寻常,楚长宁也感受到盛京内的低气压。
却在这时,听身边的婢女说到程玄登门拜访,她脊背一僵,神经被绷得紧紧的:“他一个人来,还是带了一队人马?”
秋萍不知自己主子脑子里在想什么,如实回复:“五皇子身边带了一个张峰。”
楚长宁舒了一口气,又听秋萍道:“五皇子此刻正在前厅,同驸马说要见县主?”
她想了想,起身。
“县主,等等。”秋萍抓过架子里的一件披风追了出来,只等将主子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才肯放开人。
到了前厅,果然瞧见那大开大合坐在楚若英手侧的人。
如今他已是五皇子,身份贵重,只是与楚若英平起平坐,连楚长宁见了人,都要屈膝行礼。
在爹爹面前,她福了福身子:“五皇子安康。”
程玄瞧她那温吞有礼的气度,同往日里冷言冷语的语气,很是不一样。
他瞧着有趣,多看了两眼,听到身边的楚若英清咳一声,回过神,发现楚长宁已坐到楚若英下手边的位置。
他眼神在她脸上匆匆扫了一圈,见她肩上罩着一件嫩绿色大氅,衬得肌肤莹白如玉,嫩生生,似乎能掐出水头,瞧着精神头不错。
匆匆收回目光,程玄转头对楚若英道:“此番登门,叨扰驸马,怀昭心中很是过意不去。若有驸马要事,不妨自去忙自己的。”
楚长宁翻了个白眼儿,意识到此举不妥,匆忙去端过手边的茶盏,作以掩饰。
楚若英佯装听不懂,老神在在:“五皇子贵人事忙,如今又是朝中新贵,众人巴结还来不及。亲自登门,下官理当作陪,岂有怠慢贵客之礼。”
难得见程玄吃瘪,楚长宁的勾了勾红唇。
程玄看在眼底,见她一脸幸灾乐祸,心口的那点不虞,堆积起来。
又坐了小片刻,程玄喝了一盏又添一盏,眼瞧着天边黑云滚滚,只好道了一句告辞。
楚若英客客气气将人送至门口,嘘寒问暖,挑不出半点错处来。
出了公主府,程玄转头对张峰吩咐:“瞧这天,一会儿得落雨,你吩咐下面的人买些蓑衣,给宫门外跪着的官员每人准备一件。”
得了令,张峰自是点头应下,紧赶慢赶地去办差。
等张峰离开,程玄环视周围一圈,见不到人,足尖轻点,一跃跳上了高墙,辨了辨方向,朝内院过去。
石子小路,夏竹正同楚长宁说着话,听见有练家子的脚步声,初时以为是幻觉,侧耳倾听了下,轻松的眉宇一肃,眼睛落到一处:“是谁,敢闯入公主府院?”
“呵。”一声男子特有的冷哼,紧接着,一个穿着黑色锦服的俊美男子从树后走出,他身上的款式瞧着并不复杂,领口袖口俱是用视线绣制了祥云走兽的暗纹,随着他的走动,隐隐有光泽流动。
他立在那里,身姿高挺,眉目清冽,唇角似笑非笑地朝她看来。
楚长宁拿不准儿他是闹哪出,稳了稳心神:“五皇子身份贵重,何以做起了飞贼,此举非君子所为。”
“我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唇角一勾,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儿朝她扔来:“接着。”
楚长宁下意识伸手,等看清自己抓着的是什么,眨了眨眼,再抬眼朝他的时候,只望到那抹黑色背影离去。
“糖葫芦?五皇子翻墙,便是为的送一串糖葫芦?”夏竹不解地说:“县主向来尊贵,不食这种民间粗鄙小食,奴婢帮您拿去扔了吧!”
楚长宁道:“也,也不是很粗鄙。”
说话间,半空里落下了雨滴,大滴大滴掉落在地上,她和夏竹跑到廊下躲雨,一阵风吹来,仿佛能透过披风往骨头里钻。
楚长宁上下牙齿发着颤,不自觉将身上的披风拢紧。
这样恶劣的天气,宫门外的百官们怕是很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