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 朱门紧闭。
长公主对外宣称女儿染了病症, 需静养调理,谢绝一切探望。
在外人看来,长公主驸马是八皇子一派同党, 如今八皇子造反未遂,不管公主府有没有掺合到其中, 免不了被东宫那位秋后算账。
府门前, 程玄从马背跳下, 迟疑了一步,想起周遭人多眼杂,顾忌着她的名声, 没有上前。
幂帘之后的楚长宁,松了一口气。
事先得到通知的长公主和驸马,早早侯在门口, 她们目光一扫, 落到那头戴幂帘,身形与楚长宁极为相似的人身上, 由上及下,一番打量,全须全尾。
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 终于放下。
知晓女儿伤了脚,长公主早已预备好了一顶软轿,轻巧抬入府内。
她们一家三口团圆,必是有说不完的话,程玄不会这时候没眼色地跟着凑上去,惹人嫌。
接下圣旨,还来不及正式举行东宫授印,他便追着出了盛京。
这厢他回京,必是有堆积如山的琐事,以及各地官员呈上来的紧急奏折。
“回宫。”
朝身后的人吩咐一句,他翻身上马,一夹马肚,朝皇宫的方向奔去。
听见身后轰隆的马蹄声远去,乘着软轿的楚长宁回望一眼,收回目光,转头对身边的母亲说:“阿娘,爹爹,你们都还好吗?”
“都好,都好。你在外面定是吃了不少苦头,八皇子那个天杀的东西,忘恩负义,咱们不图财不图势里里外外帮衬着,他不知恩图报,但也不能这般恩将仇报。”提起八皇子,长公主恨不能亲自动手抽他几鞭子,好好的皇子不做,非要背着她们去造反,连累她们。
这下好了,大家跟着一起蹲牢房,一起抱头痛哭。
听母亲关切,见母亲爹爹眼下一抹青色,憔悴得不成样子,显然这几日担心她,吃不好睡不好,衣带渐宽。
楚长宁心里越发自责:“不怪阿娘爹爹,说来,是我识人不清。”
“这一路上,一路上太子有没有伤你?”等楚若英抱着女儿放到了拂月阁软榻里,长公主内心忐忑地询问。
楚长宁摇摇头,指着跟夏竹秋萍她们站在一处的小翠:“喏,他买的婢子,回头送到他的东宫伺候去,把小花留下。”
长公主一脸茫然:“谁是小花?”
楚长宁指了指小翠怀里的一只花毛狗。
方才太子殿下离去,压根儿没管过自己,小翠此刻后背一片汗涔涔,吓得放下了小花,匍匐在地跪求:“还请县主留下奴婢,奴婢什么活计都能做,吃苦耐劳,不多嘴,只要一口热饭吃就行。”
这小翠虽笨拙,说话倒是中肯,比某些仗着有点小聪明卖弄的奴婢们实在。
总归小翠跟在她身边伺候一场,几日相处,有什么主仆情谊,那是扯淡,且小翠晓得她这几日不在盛京,必然是要留在府内。
刚才不过是一番敲打,楚长宁去看母亲,长公主会意,沉吟道:“公主府并不缺粮,多一张嘴也不是不可,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少说多做,明白吗?”
小翠连连磕头:“奴婢明白,奴婢一定谨记在心。”
见这婢子乖巧听话,长公主轻轻颔首,朝倚翠看了一眼。
倚翠越众而出,对小翠道:“同我来,带你去安置,日后你就在栖霞阁当差。”
等倚翠领着人出了房门,坐在软榻边沿的长公主感觉裙摆被什么东西一扯一扯,低头一瞧,是一只花毛的小奶狗。
“你就是小花呀,长得憨头憨脑,白乎乎。”似乎听懂了赞美之言,小花兴奋地甩着一截尾巴,长公主稀罕得紧,纳闷道:“对了,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这些小动物吗?”更多好文尽在旧时光
楚长宁一笑,意味深长道:“养狗好啊,忠心卫主,还能赶跑混球。”
远在皇宫里的程玄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尖,推门进入到乾清宫。
刚从大理寺回来,把李筠交给了大理寺卿,暂时关押在大理寺的地牢里。
他到时,院判刚替皇帝诊断完脉象,愁眉不展地走了出来。
见到程玄,院判立即冲他拱手行礼:“太子殿下。”
程玄抬了抬手,问询:“父皇的龙体,如何?”
院判长吁短叹,道:“半年前,皇上一直忧思繁重,夜里难眠,且饮酒无度,导致龙体欠安,本就有中风之征兆。微臣多次劝诫皇上放下政务,静心调养,可皇上每每不当一回事。眼下经脉堵塞,血液流通不畅,昨儿皇上昏迷后人事不知,我与几位同僚共同施针疏通血液,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院判说得很委婉,程玄听出了弦外之音,也就是说他父皇撑不了多久。
“孤知道了。”程玄面无表情地点头,心里分不清是高兴,还是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