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锅的楚长宁对大理寺寄予厚望,希望尽快还自己一个清白,不但没有为难,将案发当天的行迹事无巨细一一述来,并且要求春盈和冬青不得有丝毫隐瞒。
顺利拿到证词,大理寺少卿也算完成任务,带着一队人马撤离。
送走大理寺的人,楚长宁回内院,程玄立在原地,若有所思。
如他的猜测,果然楚长宁是被人构陷。
而且构陷之人能猜到皇帝只在意皇家颜面,必然将案情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猜到长公主爱女心切,自乱阵脚;猜到楚长宁性格固执任性,不善替自己辩解;
此人,必然极为熟悉楚长宁,甚至是楚长宁身边的人。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一个清清白白的普通人尚且不能无惧,更何况是本就声名狼藉的楚长宁呢?
这是一个局,一个专门针对楚长宁设下的局。
程玄在脑子里回想楚长宁最近得罪过的人,很快有了目标——三皇子!
提起三皇子,坊间的人会第一时间想到皇宫里圣眷正浓的林贵妃,还有富丽堂皇的荣国公府……
荣国公府现在的奢靡和富贵,都是踩着他们沈家血肉尸骨爬上去,最初的林国公爷不过是他外祖从路边捡来的小乞丐,施恩栽培,不想竟是一个白眼狼。
“没想到,我与楚长宁有共同的仇敌。”
程玄想了想,准备去找驸马的小厮,听说驸马不在府中,他只好去求见长公主。
被婢女引到前堂,长公主对程玄印象颇深,一眼记起他:“你是那个救过县主的小马奴。”
程玄应了一声,开门见山道:“现在案子交由大理寺,紧要关头,县主身边的丫鬟如果出了事,到时候有人会说是县主唆人行凶,杀人灭口,借此往公主府泼脏水。只一个礼部五品许郎中,没有这么大的能力,或许可以从许郎中身边查到幕后之人。”
长公主见他少年稚气,观周身气度举止,说话条条有理,不像是平常人家能养出来的,瞧着有些眼熟,一时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长公主放下茶盏,拿帕子抹了抹唇角:“你说的这些,刚才驸马已经命人去调查,不过你能想到这一茬,很是不易。只做马奴,有些屈才了。”
程玄怔了怔,他倒是一直忽略了楚若英这个驸马,世人说起楚若英,只道他诗画双绝,与长公主恩爱甚笃,是长公主的驸马,却很少有人记得他曾是大周朝进士第一甲第三名的探花郎。
即便楚若英被世人惋惜放弃大好前途,背地里说他是贪图富贵,能在科举上得到第一甲前三的名次,必然是有过人的才智和谋略。
前世楚若英与宁王密谋造反,若不是程玄手里有一支精锐的暗卫,他都差点栽到这个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驸马手里。
宁王被赐死,宁王全家老少女眷一百多口性命,连带姻亲、党羽,全部被御林军铁骑格杀,鲜血将整座王府染成了红色。
朝堂经历一番惊天动地的肃清,所有参与谋反之人全部被处斩。唯独长公主与驸马侥幸活了下来,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楚长宁。
为了威胁楚长宁。
长公主和驸马是楚长宁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即便他不喜这对夫妻,还是忍住没有杀她们。只是把楚若英发配宁古塔做做样子,等过两年大赦天下,再将人接回来。
但程玄没料到,被押解的楚若英和士兵在一个村庄停留,恰恰那个村庄突发了一场时疫。
等他收到消息时,楚若英已经……
后来,一向活得风光肆意的长公主病得疯疯癫癫,也追随亡夫去了。
回到柴房,程玄坐在从草堆里收拾出的一个简易床铺,窗外,层层叠叠的乌云遮住月光,冷风从门缝里四面八方地往里灌。
三月初的天气,夜间气温骤降,再刮起风,便是一个很难熬过的夜晚。
程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回到前世楚长宁死去的那段日子。
那段时日,每晚睡不着觉。
后来,他迷恋上了征战沙场,派兵攻打周边国家,经常御驾亲征,单方面把周边邻国全部揍了一遍,版图一扩再扩。
只有累得睁不开眼皮,才能勉强瞌眼休息一时半会儿。
一夜未眠,第二日,顶着眼下青色的程玄来到马厩值班,午饭前,春盈约他明日在白云观见面,说有要事相告。
程玄以为春盈是说黑衣人的事,托张峰帮忙,顺利出了公主府,来到白云观。
到了地点,却见春盈背对着他,立在拱桥。
程玄冷声:“这种时候,你还敢出门?”
春盈一派天真:“劫财的歹徒已经被你杀死,我干嘛不能出门。程玄,你是在担心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