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猛然抬头怒视着太后,缓缓的问:“有人胆敢在朕的膳食里下药!难道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太后扬了扬下巴,正色说道:“这件事情自然要查!但不能让太医院的人插手!宫中自有懂得医药者,哀家会命人秘密的查看。当务之急是眼下之事该当如何?六郎你还要速速决断。”
一说到决断,赵祯立刻偃旗息鼓了。太后见他不说话,便继续说道:“圣人云,始乱之,终纳之。哀家做主,王樱封贵妃,择吉日入宫,行册封之礼吧。”
“不行!”赵祯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太后,犹如一只困兽。
“不行?天子的意思是处死王樱?”
“朕没有!难道她不做贵妃就要死吗?”
太后冷笑反问:“有婚约在身的女子还勾引别的男子,这在民间便是个死!更何况她媚惑勾引的是当今天子?!”
“她是沈熹年的未婚妻,她”
太后缓了缓语气,叹道:“王樱失身于天子,哀家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许她进宫为贵妃,王著的侄女王桐嫁给沈熹年为妻。沈王两家联姻犹在,这件事情也能掩盖过去。难道不是万全之策吗?”
跪在地上的宋嬷嬷暗暗地叹了口气,心想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瞒是瞒不过去了,太后的万全之策也的确是万全之策了。
赵祯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只是如此被人算计,他心头的恨意实在压不住,于是忽然起身,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桌子,闷声不响的走了。
太后并不动声色,又吩咐宋嬷嬷:“宋尚宫,你是天子的乳母,如今虽然还在乾元殿当差,但也是宫中品阶最高的女官了。而且皇后跟你也有些情谊,这件事情便由你去说与皇后。皇后有身孕,这件事情要缓缓地说,莫要惊了她腹中龙胎。”
“是。”宋尚宫应了一声,缓缓起身,“小人告退。”
太后环顾左右,皱眉道:“来人!把这里收拾一下,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
外头有人答应着,太后扶着泽慧的手起身出了杏花坞的门,方问:“王樱怎么样了?”
泽慧忙回:“太后娘娘放心,王姑娘已经被挪去了香月阁,由香橼带着两个宫女伺候着呢。”
宋嬷嬷站在一侧,听到了这句话方默默地转身往未央宫方向去,刚走了没两步,便抬头看见何妈妈。于是拉了她的手,叹道:“你怎么才来?出大事了!”
何妈妈纳闷地问:“皇后娘娘回去后又吐了两回,我这刚服侍着她吃了半碗羹汤睡下,缳儿那丫头便急匆匆找来,说有急事,还不许惊动旁人。刚才又见太后离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宋嬷嬷拉着何妈妈一路往未央宫走,便把事情悄悄地同她说了。
何妈妈吓得顿住了脚,半晌方问:“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陛下也不是那种急色之人啊!况且,王姑娘是沈家的未婚妻,这婚书都下了,这可让她怎么活?!”
“事情如何会到了这个地步,自然是要细查的。但是当务之急是如何跟皇后娘娘说这件事情,我是怕”
“皇后若是知道这些,怕不得一口气上不来给气死过去。”何妈妈怒火难抑,眼泪都掉下来了。
“呸呸!妹妹说话也该有个忌讳!这可不能乱说。”
何妈妈缓了缓神,忙擦了眼泪说:“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我怕有那个嘴贱的先我们一步把事情捅到皇后跟前,这可真是要了她的命呢。”
宋嬷嬷忙说:“你去服侍皇后殿下,我去查这件事情的缘由。”
“好,你快去。”何妈妈说着,急匆匆回未央宫去。
忘忧怀孕后一向浅眠,外面有个什么动静她立刻就醒了。今日原本就有些不痛快,睡得自然更不安稳。何妈妈一掀珠帘进来她便醒了,遂转了个身疲惫地问:“我睡了多久?”
何妈妈忙回道:“这才两刻钟的功夫呢,娘娘若是累,且再躺一会儿。”
“不躺了,腰酸。”忘忧说着便已经坐起身来。
何妈妈忙拿了外裳披在忘忧的肩上。
“王樱呢?”忘忧又问。
“王姑娘在香月阁睡午觉呢。”何妈妈慌忙编了个瞎话儿。
忘忧纳闷地盯着何妈妈问:“你眼睛怎么红了?在这未央宫谁还敢欺负你?”
“娘娘说笑了,奴在娘娘身边,自然没有人敢欺负我。不过是”
忘忧看何妈妈的神情越发的可疑,于是皱眉问:“妈妈,你从不在我面前撒谎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人凭什么事都比不上娘娘肚子里的孩子重要啊。”
“妈妈!”忘忧正色叹道,“这宫中尔虞我诈者甚多,若你我都不能坦诚相待,那我还敢相信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