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薪救火(51)
也会在同一片夕阳落山时,从食堂或教室走出来,面对着漫天倦鸟归巢,烧云似火,然后轻轻地叹一口气。
所谓人生,所谓命运。
他们本可以拥有相似的道路,为大众所接受的,世俗认可的,心满意足可以坦荡走下去的,道路。
堂堂正正地走下去,就是通途。
阴差阳错,这样的两个人,成为了突然的室友,相遇,相识,发生交集,再归于尘埃。
像是一段奇遇,又像是一场梦。
“别想了,想破脑袋也没结果,拿了我的钱,就给我干活。”言宁把酒水单甩在他面前,一副老板做派。
拿了屁大点钱的霍燃勤勤恳恳地去点单,收款,准备调酒的时候被做完尽调的言宁一把拦下,嫌弃道,“你还是再学一学,上次调的那抹布水什么玩意。”
霍燃说:“……”
那是薄荷酒啊!什么抹布水!
言宁搅动冰块,见霍燃五味杂陈的表情,简要评价,“你这反应就对了。”
“什么对了?”
“被怼了会生气,会瞪人,这才是正常人的正常反应,你还记得刚来我店里的样子吗?不会哭也不会笑,问你什么就直愣愣地回答几个字,目光呆滞面无表情,和机器人没什么两样,仿佛下一秒就要跳楼跳河告别人间似的,现在呢,”言宁把高脚杯往前一推,“先去上酒。”
霍燃拎着托盘回来,言宁才慢悠悠地继续道,“现在呢,就比之前人模人样多了,放在之前,你看你敢大方和我讲自己的故事吗?天天缩到自己的龟壳里,自以为是地背着包袱,一副无可与人言的表情,还觉得特沉重特委屈,说真的,你应该感谢骗你的那位,不然以你的状态,恐怕撑不了几年。”
话虽难听,却是事实,言宁一向看得通透。
霍燃深吸一口气,“其实我没有和你说全部的实话,你知道吗,遇见辛恪那天晚上,我是准备自杀的,我连药都准备好了,四五十片,我准备了一年多——被那个人撞了个正着。”
“那段时间,真的很痛苦,我觉得我这辈子,一眼就能望到头,还是那种纯黑的,不带一点亮光的头,生是陆文鲤的人,死是陆文鲤压棺材的人肉板子,实在是不想继续走了,今天明天后天,都一样的,没有区别,你说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还算是留了一点血性。”
“直到那天晚上,我突然意识到,原来生活里还有一些东西是值得期待的,那些一起度过的日子,笑着跑着流着眼泪告别的日子,虽然很艰难,可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我重新有了活下去的信念,因为想看看他是如何和这世界过招,再笑眯眯地安然退场。”
“后来和他分开了半个月,就是跨年夜那天,我做好了万全准备,真的打算去舍身喂鱼了,结果又被他救了回来——你说巧不巧?你说他骗了我,算是,也算不上吧,他字字句句都没说过谎话,只是隐瞒了太多。”
“后悔吗?”言宁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后悔什么?
后悔遇见辛恪,还是后悔离开了他?
霍燃沉默了许久,他不想粉饰太平,可直面内心后却依然没有答案,诚实道,“我不知道。”
爱恨交缠,分不清了。
言宁十分老成地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你们这群小年轻的感情,我也搞不懂,自己琢磨去吧。”
第二天出门买早餐,街头的商业大屏照旧播放早间新闻。
头条就是陆氏集团因涉嫌财务造假,推迟上市,证券交易所和证监会已介入调查,屏幕上是陆闻鲤被警方带走的片段。
排队买油条豆浆的阿姨们窃窃私语,
“诶呦,我儿子在陆氏当程序员呢,据说昨天他们领导通知,除了高管之外,所有人全部回家待命。”
“怎么突然就出事了,一点风声也没有。”
“陆氏可是大企业啊,是不是被别人搞了?”
霍燃面色平淡,排在阿姨们后面,轮到他的时候说,“两根油条一杯豆浆,打包带走,谢谢。”
和陆氏有关的前尘往事,和他的这句话一般,都尽数被吹散在风里。
买过早点他提着塑料兜往回走。
一位老头拦住了霍燃的路,他看上去已年过半百,鬓间星星点点,气质儒雅,
“你是?”
“我是陆家的管家,如果方便的话,陆闻鲤想见你一面。”
笑死,真是风水轮流转,陆闻鲤见人,竟然还会恭敬地问一句,“如果可以的话”。
霍燃歪着脑袋想了想,“嗯。”
有些恩怨,还是要当面了结。
还是在后山别墅。
霍燃进门时下意识地扣紧了手心,老人看出了霍燃的不安,安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