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鲜(245)
童吟说:“你还有别的话要讲吗?”
王涉不响。
童吟意识到他刚才讲话时声音有点哑。他病了吗?可能是吧,这个男人本来就有毛病。
她说:“如果没有,那就再见。”
王涉还是不响。
他看着她垂下目光,转身,走进楼道。
王涉一路开回746HW。
跨年夜的道路车多人多,小情侣一对一对地从人行道上走过。等红绿灯时,王涉漫无目的地逡扫这些人。
行人的一张张脸叠在一起,他眼中只剩童吟的面孔。
女人的眼睛很黑很亮。在今夜之前,他从没见她穿过裤装,扎过马尾,画过那样的眼线。
下半场音乐会他进去看了现场。她执棒时的耀眼光芒,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又止不住想要退却。
王涉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把喉糖的盖子打开,往嘴里倒了两颗。
他从中午起床就觉得嗓子疼,不光嗓子疼,头也疼,浑身都疼。
停好车,王涉解开安全带。他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已经过了12点。他点开童吟的微信对话框,把当面没说出口的四个字打出来,点击发送。
仍然是系统提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这个小小的红底白字感叹号让他的头更疼。
下车,王涉打开后备箱。
他把后备箱里的一大捧鲜花取出来,单手拎着,笔直走到746HW后门的大垃圾桶前,扬臂将花砸进去。
第九十八章 98. 礼物
王涉一进办公室,就收到费鹰的微信。
费鹰:
【有空聊两句吗。】
王涉把手机往桌上一摔。
跨年夜,有女朋友的男人还找兄弟聊个屁。他烦得太阳穴像要炸开一样,连场子也没去巡,直接躺倒在沙发上。
左耳垂很烫。
王涉不清楚是不是因为不久前刚被童吟摸过的缘故。
那股热意从耳垂处蔓延开,逐渐扩散到全身。10分钟后,他的额头、脸颊、胸膛、呼出的气,都变得和耳垂一样烫。
有人敲办公室的门。
王涉不响。
门没锁,来人直接推门进来:“王涉?”
是ZT。
王涉闻声皱起眉头。他右臂搭在额头上,没睁眼。这会儿他正烧得浑身难受,要说店里他最不想见的人,那就是ZT。
一年多前,要不是ZT带着白川去拍他们的巡演,那他绝对不可能看到那条纪录片。要不是他看了白川那条纪录片,他王涉绝对活不成现在这样。他能让一个女人对他为所欲为到这个地步?他能在和女人吵架被拉黑后还继续买票买花想去道歉?
王涉想让ZT直接滚。
但是他烧得说不出话来。
ZT叫了他两声没反应,走近弯下腰,用手背碰触他的额头。随后她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时拿了一只电子温度计,对着王涉的脑门“滴”地一照:39度6。
ZT说:“你这得去医院。”
王涉卯足力气:“滚。”
ZT把温度计扔在沙发边,给他倒了杯温水,离开了办公室。
离开前,ZT把办公室的大灯关了。
王涉搞不懂女人,女人都太他妈奇怪了,这灯有什么好关的?
没过多久,王涉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中,他躺在家里卧室的床上,童吟枕在他的左臂上。他一动都不能动,因为不论怎么动,他都会压到她那一头麻烦得要人命的长发。
他记起来了这是哪个晚上。
那个晚上,童吟曾经按着他的胸膛问:你为什么会做女性公益?
他没回答。
此刻在梦中,童吟又问了一遍相同的问题。
他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于这个问题。这是个连他自己都从没搞透彻过的问题。
一年多前,746HW厂牌去西部巡演。在转场去下一个城市的路上,王涉的手机掉在高速服务区旁的水沟里了。在长达5个小时没有手机能用的路途中,他百无聊赖地问坐在旁边的白川有没有什么片子能看。白川递平板给他,说她刚完成了一部纪录片。
点开这条纪录片2分钟,王涉就关掉了。这种片子是他会感兴趣的吗?农村女性生存纪实,和他有什么关系?
20分钟后,王涉重新点开纪录片。他想自己实在是太他妈无聊了,居然无聊到了只能拿这个解闷。片子全长117分钟,分为9个单元,每个单元讲述一位普通农村女性。这些女性的经历迥然不同,年龄最小16岁,最长74岁。
白川的拍摄手法朴实无华,镜头语言简单纯粹,不煽情,只叙事。
剖腹产下第四胎后摘除子宫的38岁晓红(片中化名),用皲裂的手指摸了摸镜头,问画外的白川,拍这个片子有没有钱赚。白川说有一点,但不多。晓红躺在病床上很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那可以给家里的三个闺女买几个娃娃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