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妧仔细打量着,又绕桃树转了两圈,“没看出哪里特别,就只树皮脱落了许多,这棵树当真有五百年?”
因见树上桃子粉红可爱,正想伸手去够,身后突然传来吆喝声,“不许摘。”
杨妧忙缩回手,侧眸看到有个身穿灰衣的和尚正大步流星地往这边走。
楚昕满脸不虞地说:“惠清,这是我没过门的娘子,你吓着她了。”
和尚约莫十七八岁,个头不高,身板倒壮实,肩宽腰粗,头格外大,大得有点不对劲,嘴里时不时往外淌口水。
一看就是心智不太健全的样子。
原来他就是惠清。
杨妧突然明白圆真为什么说他被蛇咬伤,会哇哇大哭了。
惠清被楚昕叱责,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打量杨妧几眼,“嘿嘿”笑着,“好看。”
边说边从怀里掏出对木簪递给楚昕,“世子戴,娘子戴,戴上好看。”
楚昕接过,夸赞道:“刻得真好。你去膳房等着饭好,帮我们送斋饭来,我帮你看着桃树。”
惠清道:“不让靠近,不让偷桃子。”
楚昕笑着答应,“你放心,没人敢偷动桃树。”
惠清也咧着嘴笑,甩着胳膊迈着大步离开。
楚昕道:“惠清脑子不太好,有年冬天倒在路上懂得快死了,方丈把他带回来,让他看着桃树,别让人随便折枝。惠清最听方丈的话,谁都不许碰这个树。他闲着没事,天天拿着匕首刻木头,我送了他一套刻刀。惠清不会刻字,不会刻人,只会刻些花鸟鱼虫等物,才两三年工夫竟然练成一手好技艺。”
杨妧凑上前去看,细长的簪身刻着两只大雁,似是一公一母,翅膀挨着翅膀亲密无间。
大雁情深不渝,一只亡,另一只绝不独活。
人是不是也会这样?
杨妧默默盯着发呆,楚昕柔声道:“我替你簪上,”说着将其中一支插在杨妧发间,歪头看看,笑道:“确实很好看,你也帮我戴上。”
他头上戴着羊脂玉发簪,要想换成桃木簪,发髻肯定会散开。
杨妧正迟疑着,楚昕已经大喇喇地坐在溪边石头上,含笑望着她,“你帮我绾起来,不用多齐整,能见得人就成。”
杨妧暗暗“切”一声。
太小瞧人了,她的手艺,难道只是能见人?
杨妧轻轻将他的头发拢在一起,以指为梳梳顺了,正要绾起来,只听树上鸟儿叽叽喳喳叫得欢快。
却是两只麻雀亲昵地交缠着颈项。
杨妧忙低下头,看到了溪水里,自己与楚昕的身影……
第107章 后山
翠绿绿的树, 湛蓝蓝的天,以及悠然飘过的朵朵白云,映在溪水中, 构成了一副美丽的图画。
图画里, 最惹眼的便是那对璧人。
楚昕也注意到水中倒影, 侧头想告诉杨妧, 正对上她的视线。
四目相投, 便有些痴痴缠缠地分不开。
周遭静寂无声,连麻雀也停止了鸣叫,唯有溪水潺潺, 在身旁缓缓淌过。
气氛旖旎, 让人没来由地心慌。
杨妧躲闪着移开视线,脸色却掩藏不住,白净的肌肤上染着浅浅红晕,娇美不可方物。
往常杨妧可不是这么容易害羞的人,他望着她的眼说喜欢的时候, 她也是板着脸冷冷地回绝。
而今天, 杨妧红过好几次脸。
女孩子只有在喜欢的人面前才会脸红吧?
这是不是说杨妧对他……喜悦像是兜满了风的船帆, 瞬间鼓胀起来,在胸口流转,楚昕蓦地站起身,伸手将杨妧揽在怀里。
“哎呀,”杨妧低呼一声, 想起手里还抓着他的头发,连忙松开,嗔道:“你不嫌疼?”
“不疼,妧妧……”
温香软玉抱在怀, 楚昕脑子里一片空白,想说句什么,又不知怎么说,突然想到不该唐突她,猛地放开手,红涨着脸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对不住,我……”
看着他窘迫的样子,杨妧既觉好笑又觉心疼,一股久违了的柔情丝丝缕缕地自心底蔓延。
眼前仿佛又出现夕阳西下,楚昕孑然一身拖着长剑、孤单而又落寞的身影。
那个时候,她正在马车里,只匆匆看了一眼便放下车帘。
假如,假如这世仍旧避不开那些祸事,楚昕会不会念在她或者将来的孩子面上,能够审时度势暂且隐忍,而不是那么决绝?
杨妧悄悄往前挪了半步。
她身量矮,平视的时候正好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
旁边便是直裰领口,象牙白杭绸上绣着淡绿色的水草纹,简单却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