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祖母这几天夜里睡不踏实,总发梦魇,说要请大师解梦, 顺便听大师讲两卷经,我不得空,阿婉陪着去的。”
杨妧又问:“祖母不打算回济南过年了?”
“不回,”关氏略带无奈地说:“要在这里照看怀安读书,还要给阿婉说亲。”
杨妧“切”了声。
当初分家时,秦氏可口口声声说要跟长子生活。
可她既不肯走,关氏自然也不能撵人,毕竟秦氏是长辈,要尽孝。
杨妧问道:“可曾相看过人家?”
“没有,我天天忙得脚不点地,哪有工夫出去应酬?阿婉就去真彩阁做了几身衣裳,再就今儿去了护国寺,也没出门。”
那就是说,今天杨婉是头一次遇到陆知海。
杨妧略略放下心,对关氏道:“我看到五妹妹跟长兴侯在一起说话,长兴侯府里人口虽简单,可陆夫人还有嫁到东兴侯的陆大奶奶都不是善茬,先前世子还跟长兴侯有过争执,反正陆家就是个烂泥塘。如果陆家上门求亲,您告诉祖母千万别应。”
杨妧不遗余力地贬损陆知海。
关氏笑道:“八字还没一撇,你都考虑到别人上门提亲了,阿婉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人物,人家非得一见钟情?都要晌午了,你快回去吧,免得府里等你吃饭,这事我会跟你祖母说。”
杨妧面带赧然。
她确实想得太早了,但是不得不未雨绸缪,杨婉虽说平常待她并不和睦,毕竟也是堂姐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往火坑里跳。
回府后,杨妧收到楚昕的信。
信上说他去了怀安卫,正跟萧千户学习怎么部署防御工事,前几天他带人打了一只四百斤的大野猪,他们炖了杀猪菜,灌了血肠。
血肠很好吃,可惜灌起来麻烦,火候也得掌握得好,否则就会炸开。
又说营帐里的床铺硬,怎么睡都不舒服。
去年楚昕是寒冬时候去的怀安卫,可信上半分抱怨都没有,全说是这般好那般好。
显然,他的本意并非嫌床硬。
杨妧既好笑又觉心疼,事无巨细地回了封很长的信,顺道寄了两副兔毛护膝和两件羊皮背心过去。
却没说她要到宣府的事情,她想给他个惊喜。
一场冬雪后,杨妧开始陪着楚映一场接一场地参加宴请。
只可惜楚映的红鸾星稳如泰山,一动不动。
秦老夫人和楚映都不着急,唯独张夫人私下跟董嬷嬷嘀咕,觉得杨妧没有尽心,而且三次宴请有两次带着杨婉,肯定把心思都用在自家妹妹身上了。
董嬷嬷看着因生产而明显丰腴的张夫人,双唇嚅动,终于忍不住说出口,“夫人快别这么说,按理,小姑子亲事也落不到嫂子头上。”
除非婆婆早故或者有其它什么事情,才会有嫂子给小姑张罗亲事。
张夫人不爱听,可鉴于董嬷嬷是自己最信得过的人,再没有多说什么。
进了腊月,杨妧更加忙碌。
外头的八间店铺、四个田庄都是严总管管着,杨妧不参与,但账目却是送了进来。
杨妧叫上楚映,头对着头拨拉算盘珠子,足足用了十天才核对完毕。
接着就是准备年节礼。
杨妧早有成算,按着往年的例,把有来往的人家先列出单子,大概拟个礼单,再交由秦老夫人定夺。
秦老夫人的日子过得前所未有的舒畅。
早晨由杨妧和楚映陪着用了饭,那两人自去管家理事,秦老夫人便溜达着到正房院去。
因为天气冷,她舍不得让晖哥儿来回吹冷风,所以不辞辛苦地去看孙子。
晖哥儿已经半岁有余,精神头儿十足,不但能坐得很稳当,而且试探着想爬了。
逗着晖哥儿玩上大半个时辰,如果天气好,秦老夫人就在园子里散散心,若是风大,就会瑞萱堂,喊着庄嬷嬷和荔枝、红枣打叶子牌。
杨妧中午不在瑞萱堂用饭,傍晚时分会过来。
荔枝拿着账本子笑:“夫人,老夫人今儿又输了钱,让找您结算。”
秦老夫人赢了钱会放到自个匣子里,若是输了就让荔枝找杨妧要,每次玩得不大,输赢只是二三十个铜钱。
杨妧不满地对秦老夫人道:“祖母,可不带这样的,您那钱匣子都快满了,还天天惦记着我的荷包。您能不能把算计我的这个精神头儿用在庄嬷嬷身上,好歹赢点银子过年。我看账本上,就属庄嬷嬷赢得多。”
庄嬷嬷紧着将荷包往袖袋里塞,一边塞一边嘀咕,“明儿我不带钱,如果真输了就赖着。赖上四五天,老夫人就忘记这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