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妧忙站起身,“父亲,这不合规矩,没有晚辈住正房的。”
“无妨,”楚钊道:“我习惯住书房,正房已经空了二十年,你们住着更方便。你打算几时回京?”
杨妧抿抿嘴,睁着眼说瞎话,“我想一直留在宣府……祖母身体很是康健,阿映的亲事也定下了,祖母便吩咐我多住些日子,照顾表哥,也在父亲跟前尽孝。”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她来了宣府,先不听秦老夫人的话好了,等回去以后再赔罪。
楚钊看着她如娇花般的脸庞没作声。
现今是春夏之交,宣府天气暖和果蔬丰富,等入了秋,寒风起了,想必她就待不住了。
不过能来住小半年也不容易,免得自家傻儿子惦念。
楚钊温声道:“一路奔波,你先歇着吧,我回军营去,晚上住在那边。”
杨妧可不想歇,只要歇下就给了楚昕可乘之机,晚饭没准儿就起不来了。
她先到正房院看了看,终是没敢住正屋,而是让青菱把东西都搬到了东厢房,收拾完被褥箱笼又去了厨房。
厨房只有一个掌勺的妇人,三十出头岁,姓杜,另有两个打下手的婆子。
看起来都很老实,厨艺却是平常,因为灶台上已经摆出来的两个菜卖相都很一般。
果然口味也一般。
不过沙棘果酒倒真的好喝,蜂蜜水似的。
楚昕让得殷勤,杨妧喝得痛快,不知不觉一坛酒见了底。
杨妧两靥泛出云霞般的红色,眸光里柔波荡漾,溢出浓浓的情意,声音娇且媚,“表哥,这酒真好喝,明儿多买几坛。”
“好,”楚昕心头柔软如水,打横将她抱起来,走进内室……
第133章
天色朦胧, 透过窗棂轻薄的绡纱照在相互依偎的两人身上。
清晨微风卷着院子里梧桐花的清甜徐徐吹来,薄凉似水。
杨妧似是不胜凉意,含混不清地嘟哝一声, 往楚昕怀里靠了靠。
楚昕抬手将被子拉高了些, 顺势将她腮旁散乱的墨发拂开。那张雪后晴空般白净的小脸便整个儿展现在他面前。
雕翎般浓密的睫毛扑扇下来, 遮住了那双好看的杏仁眼, 鼻子一如既往地挺直秀气, 而双唇在朦胧的天光里,却格外水嫩红润。
楚昕默默看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意潮水般从心底涌上来, 唇角不自觉地弯起, 漾起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只是静静地看着一个人入睡,也会有这般心满意足的幸福,就像是飘荡许久的船只寻到了停泊的港湾,像经年跋涉的游子突然找到了家。
就像累生累世不断找寻的珍宝失而复得, 这般地弥足珍贵。
楚昕满足地低叹声, 轻轻吻在杨妧额头。
天色一点一点亮起来, 院子里传来清娘有意压低的声音,“夫人饭食不挑剔,待人也不苛责,用不着战战兢兢的,薏米粥就很好, 再用人参炖个鸡汤备着,下饭的小菜准备两个。”
杨妧睫毛动了动。
楚昕敏锐地察觉到,低了头柔声唤:“妧妧。”
杨妧睁开眼,入目便是那张漂亮到不可思议的俊脸, 慌忙又闭上。
经过昨夜,她才知道刚刚成亲那一个月,楚昕有多么克制,又有多么强悍的体力。
他就像刚出鸟笼的雏鹰,尽情翱翔在蓝天上,又像精力旺盛的良驹,不知疲倦地驰骋在草原上,横冲直撞肆意而为。
墨发瀑布般垂着,将两人的视线困囿在方寸之间,执著地交缠着;黄豆粒般的汗珠顺着脸颊一滴滴往下淌,正落在她胸前,灼得她浑身发烫……
楚昕眼看着杨妧白净的脸颊一丝丝晕出粉色,声音柔得像水,“妧妧你醒了?”
“我没醒。” 杨妧闷声回答,将头往下缩了缩,窝在楚昕臂弯中。他手臂强壮有力,身上有股不同于女儿家的味道,说不上好闻,却莫名地吸引她,教她安心。
过了数息,又瓮声瓮气地问:“表哥几时醒的?”
“没怎么睡,”楚昕拢在她肩头的手用力,越发紧地拥住了她,“我做了个梦,妧妧,你说我们前辈子是不是遇见过?”
杨妧身体一震,整个人清醒了许多,仰着头问:“表哥做了什么梦?”
“还叫表哥?昨天妧妧应允唤我表字的,可不许耍赖。”
去年他如愿升任百户,十九岁生辰那天,楚钊说他已经是大人了,便按照他的名,取了表字。
昕是太阳将要升起的时候,表字叫做“见明”。
杨妧嘟哝道:“我喊习惯了嘛,一时改不过来,祖母也仍旧唤我四丫头,”可对上楚昕可怜巴巴的眼神,又不由自主地想依顺他,遂无可奈何地说:“好吧,以后唤你表字。”